仙门魁首陨落后(19)
那云怀愆一见便知不是什么好人,你若不多加提防,小心在他头上吃个大亏。”
师明夷曾有一名兄长,名为师千珏,亦在澜沧修行。只是二十那年,他下山除魔,为妖魔所害,被发现时尸身已残缺不全,双目与心脏皆被魔残忍挖去。
澜沧长老师万山震怒之余哀恸过度,因此一夜白头。
那时师明夷只有三四岁,对兄长的记忆尚不清晰,长大之后听父亲频频提起自己的兄长,方知晓当年之事,从此对妖魔深恶痛绝。他祓除妖魔时,手段亦极其狠戾,死在他手下的魔族,几乎皆被雷电与烈火焚成了灰烬。
君镇玄知他受师千珏身陨之事影响之深,但修道者虽视祓除妖魔为己任,若过了中庸之界,心中的戾气太过,时日一久,将形成偏执,迷惑本心。
“你所说之事,我会多加小心。”他颔首道,“但师兄并不认为,云怀愆定然会自甘堕落,误入歧途。”
“因一个人的身份就断定他日后必然有罪,此事,恕我无法认同。”
师明夷见说不过君镇玄,撇了撇嘴,臭着一张脸,点下指间白子,“好了师兄,你说得都对。咱俩下棋,不提那云渺宗的小子了。”
温凛将那蓝眼睛的小猫揣在臂弯里,带回了内门弟子所居住的天心峰。
君镇玄头一次将分身变成猫的模样,缩在少年的怀中,毛绒绒的尾巴轻轻甩着,往里靠靠,还能听见少年“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温凛为小猫做饭食时,弄了些煮熟捣碎的鱼肉和蛋黄,装在碟子里喂给君镇玄。那猫饭没油没盐,君镇玄挑剔得很,一口也不碰,“喵”一声窜上了桌,看着温凛瓷碗里细滑香弹的面条,走过去用爪子指了指那碗。
“你不吃鱼,反倒要吃面条?”温凛道,他叹了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这面条本来是想煮给师兄吃的,可是他不让我去星桥水榭了。”取了筷子,将那团细面搅散,取了两筷子来喂这小猫。
君镇玄一边吸溜吸溜面条,一边看着温凛心情郁郁、魂游天外,在书房罚抄门规的本体提笔落字。
他屏息凝神,一个字也不曾写错,心却像一团被揉乱了的棉花,无论怎么努力也恢复不了原状。
吃过了饭,小白猫又在院中窜来窜去,偶尔爬上房梁或堆满了杂物的高处,听着天心峰内弟子们吵吵嚷嚷的议论声。
“哎,你说温师弟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提着食篮去星桥水榭找大师兄?”
“不知道,”那弟子伸了个懒腰,“唉,要我说,咱们大师兄对谁都是一个样,你说他好吧,那确实是公私分明,关爱同门;你说他不好吧,哼,除了师明夷那家伙,我们这些天心峰的外人,也只能和大师兄的袖子挨挨边了。
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和温师弟一样的弟子,都想方设法地去讨好大师兄,结果呢,该怎样,还是怎样。”
那弟子打了个哈欠,点评道:“要我说啊,温师弟碰了壁,以后自会知道的,这澜沧宗里的人情世故,水也不比其他仙门浅。”
“话是这么说,可温师弟做饭多好吃啊,”和他对话的一名胖乎乎的弟子担忧道,“要是他以后不做了,我这去蹭饭都难呐……”
“吃吃吃就想着吃,好好修炼吧你!”
那两人走远后,君镇玄施了个清灰的法决,尾巴在身前盘住前爪,坐在那过道的横梁高处。
院中胖乎乎的流浪猫围成了一个圈,舔舐着小碟里的食水和鱼肉。日暮,夕阳金色的光辉渐渐黯淡下去,苍穹被站满繁星的紫蓝天幕所取代。
是夜,温凛没有向往常一样打坐冥想,而是躺上了床。
少年和衣而卧,睡在那仅能容纳一人的窄榻上,一只小白猫悄无声息地潜入,在他枕边找了块空地,盘成一个圆滚滚的汤团。
温凛心思烦乱,无意冥想,当夜便做了噩梦。君镇玄怕他被梦魇住,重新诱发那血瞳作乱,斟酌片刻,终究选择入了他的梦中。
他将身形化作一团朦胧烟云,如鱼入水一般,触入师弟冰冷的梦境,下沉至梦境的核心。
“不好,快跑,那蟒妖要吐雾吃人了!”
“被那雾气沾上皮肤,就会中毒溃烂!”
巨蟒吐出鲜红的蛇信,碧瞳闪动,“嘶”地张嘴,喷吐出黄绿交加的毒雾。
少年眼前的景象笼上一片雾似的血红,杀戮的欲望在内心翻腾,周围通行的弟子慌不择路地匆忙离开,他却想以血瞳之术令这巨蟒气血爆体、脑浆迸裂而亡!
“噗嗤”。
一道青芒如坠地流星,自上而下,直刺入那蟒头正中。
青气爆发,刹那间砰然作响,蟒妖的脑袋已被爆裂的剑气炸碎,毒雾破散消失,巨蟒沉重的身躯无力倒地,落下满地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