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闺蜜的求救短信(69)
泥流牢牢黏在她的皮肤上,从她的毛孔渗透进她的血液,把一身鲜红的血,染成脏污的颜色。
后来,流动的血液便凝滞了吗?
她带着疑问,翻开下一页。
“没有人在乎刘一诚究竟做过什么,他们只会觉得我有病。或许......我真的有病。”
从句话开始,她舍弃了曾经一直用的浅蓝色中性笔,改用红色。
白纸红字,像是字字泣血。
“妈妈偷偷哭着问我,要不要休学一段时间。我当然不要,我要拼命往上读书,读研怕是出不去,但我爸一般只收男博士,所以,我要出国读博,从此再也不回来!”
“它们都劝我不要和刘一诚分手,它们都说他是潜力股,哈哈!唯一支持我分手的唐颖,还要被它们背后说‘果然闺蜜都喜欢拆散情侣’,我厌恶被污名化的一切。”
“逃不掉的。就算和它分开,还是会被爸妈逼着和别人接触,因为‘年龄到了’。他们说,该读书的时候要好好读书,该成家的时候就要成家,该生孩子的时候就要生孩子,一个人要按部就班地过完安稳的一生。”
“可我的一生,不是早就结束了吗?结束在认清我之世界的时候。”
“我发现,现在和任何异性接触,都不自觉地排斥,甚至想呕吐。唉,与其伤害无辜的别人,不如继续伤害它,反正我已经看透了它是个什么东西。它只想和我在一起,它是我症状的最佳保密者。毕竟,它可舍不得和我分开!这样,在爸妈眼中,我永远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女儿。”
这个“它”,指得应该就是刘一诚。
此时的李清柔,已经把他人称之为“它们”,与自己厘清了物种界限。
她只保留了一个正常的称呼——唐颖。
“唐颖去美国读研了。她每天偷偷熬夜和我聊天。她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有时差?”
“可我真的很想她。”
“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当一个科研人,这样,就可以无视讨厌的它们。”
这几行是李清柔读研的时光。
她在这段日子里,似乎从阴影中走出了一些,逐渐在感知快乐。
蒋珂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不敢再往下看。
从已知的结局深挖过去,总是会带着浓重悲剧色彩。
这之中最令人心痛的,从来都不是她始终沉溺在深渊,而是她明明拼命悬了起来,却又被倏然沉了底。
此时,蒋珂竟然希望人真的可以穿越时空。
她一定会极力劝阻那时的李清柔。
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也要去尝试涅槃重生。
下一页的字迹越发潦草,也越发触目惊心。
“世界上意外死亡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再多它一个?”
“出不去了,发再多的论文也出不去。不是我能力不够,是我带着名叫子女的枷锁,是我背负着独生女该尽的孝道!爸妈生我养我,我得把命赔给他们才行!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一辈子都会用命来绑架我!”
“去成为让父母满意的女儿吧。”
“书有什么好读的呢?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人有什么好挑的呢?反正都是当一个好妻子。”
“挺好,什么都不用去学的感觉真好。”
“什么都不需要焦虑的感觉真好。”
“有爸妈养着的感觉真好。”
“每天只需要吃喝玩乐的感觉真好。”
“屠宰场里的猪崽也是这样活着的,可它们不知道,等它们长大,脑袋上就会悬起一把刀。”
“我头上的刀,什么时候落下呢?”
“就快要落下了。”
“我认识了一个画画很有灵气的女孩,她叫李悦。”
之后的日记断档了很久。
蒋珂撇过头去,深吸了几口空气。
这段文字看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阅读的时候不太挑,也看过不少励志书籍,每一位足以出书的励志师,都会写下各种各样振奋人心的话语。
比如,“每个人都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因为某个理由,而悲观绝望。没关系,熬过这段时间,你的人生将截然不同。”
她不禁去想,曾经如李清柔一般的女人,她们该怎样去度过眼前的绝望呢?
她想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个“擦亮眼睛的慕强女人”的一生——
你吃尽了渣男的苦,然后做了一个慎重决定。
要擦亮双眼找男人,亮些,再亮些。
你开始仰视享有声誉、名望和权力的男人,将其视为强者,不再试图与他争取平起平坐。
你仰慕他所在的高层阶级,选择与他结为同盟,从此共享他给你带来的福利。
你避开了拥有自由所需要付出的风险,选择了最为稳妥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