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我喜欢你。”

“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

“从此，我见青山是你，草木是你，世间万物皆是你的影子……”

可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喜欢他呢？

小乞丐内心很平静。

并没有因为对方这番深情的话而有所触动。

因为，在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陌离口中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他。

但他却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

如此互相矛盾的想法，让小乞丐一下子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累。

小乞丐偷偷地往陌离怀里靠了靠，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冷香，心中却阵阵苦涩。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地抱在怀里，细声安慰……

要是时间能够就此停止，就好了……

“陌离”。小乞丐声音闷闷地，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怎么了？”感受到怀中颤抖的身躯，陌离只觉得自己心都揪起来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呢？”

“你啊。”陌离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瞬间脱口而出。

“我？”小乞丐从陌离怀中抬起头，顶着一双迷茫又充满悲伤的桃花眼，“我是谁？”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陌离心中奇怪，放松了抱着对方的手，语气却依旧坚定，“你是白元，是我的师父，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陌离的脸上透露着散不去的喜色。

听到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小乞丐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划过一丝失落。

强自镇定，“白元吗？可是，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白元，也不是你的师父，我只是个灾星，是人人喊打的小乞丐……”

陌离顿时心疼不已。

因为自己淋过雨，自然知道这轻描淡写的“是个灾星，是个人人喊打的小乞丐”这句话的背后，究竟藏着多少的心酸。

陌离将人从怀里捞出来，极度认真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说，“你相信我，我不会认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只要我还记得你，就够了。”

小乞丐眨了眨眼睛，又黑又亮的眼中顿时升起了一层水雾。

“虽然脑海中也没有关于我的印象，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是陌离，是你唯一的徒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师父，是我最喜欢的人。”

“最喜欢……的人？”对方声音哽咽，心底麻麻的。

陌离点点头，“嗯”。

“可是……”小乞丐眨了眨眼睛，一滴泪不听话的从眼眶滑落，“我并不值得你喜欢啊……”

“我生来克母，是个灾星。任何跟我亲近的人，都会死……”小乞丐声音淡淡的，藏着说不尽的委屈。

陌离看过对方的记忆，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样的”，陌离轻轻地拥着对方，温柔地吻去对方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他们只不过是嫉妒你罢了。你要知道，你很好。世人千言万语，你不必个个都去理会。”

“你记住，你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他人而活，你是为了你自己。”

“我自己……”小乞丐心中酸酸麻麻的，不自觉的垂下眼眸。

“对！为了你自己！”陌离的眼中透露着不甘于被命运驱使的野心，“若你觉得这命运不公，那就去反抗！与天斗，与命斗！从始至终，我都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宿命！倘若宿命真的存在，我宁愿一腔孤勇的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也不愿意循着命运的轨迹，毫无追求的过完这一生。”

“大道之下，万物平等。尽管我们微弱似蜉蝣，我也要与这大道争一争！只要朝生！”

小乞丐听到脑海中“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仿佛碎了一般。

陌离目露惊讶。

多少人究其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顿悟”，没想到，对方刚踏入修真界的大门，就已经这么好运气的遇上了。

陌离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的师父，真棒！

只是，这顿悟，有点奇怪…：

小乞丐觉得自己处在了一种玄之又玄，又很奇妙的状态。

大道之下，万物平等。

此时的小乞丐，神魂沐浴在一阵圣洁的霞光之下。

他能看见空气中云彩漂浮的痕迹，也能听见草木鱼虫不同的话语。

世界万物，都对他释放着无尽的善念。

这是……

“白元。”空中传来一阵庄严肃穆的声音，却格外的亲切。

小乞丐抬头望去，四下无人，“你是谁？”

那道声音却不答反问，“你该回去了。”

回去？

小乞丐心下茫然，“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明白。”小乞丐摇了摇头，反驳道，“而且，我也不是白元，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