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41)
不等人来得及反应,沈妄已站起身,伸手过来,顺着衣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目光与她的纠缠在一处,微微垂下头,几乎与她额头相抵。
“师姐,你不要骗我。”
他们离得更近了,近到颜渺只需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清楚看到他眼中倒映着的,堂内壁台上烛火跳跃的光影。
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
他说:“你不可以总是骗我的。”
沈妄望着她,神色认真的近乎虔诚。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三分怯意,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却又执拗的不肯移开一点,似要将她的眉眼都看透。
堂内安静,只有窗棂处的风声依稀作响。
烛火的光掠过眼前人的眼睫,在触及他目光的一瞬冰封又瓦解。
有那么一瞬间,颜渺忽而觉得,他有些陌生。
与换形术没有半分关系,就像寻常时候,即使用过术法,他们也能认出彼此。
可现在却不是这样。
眼前的沈妄,是她不曾见过的沈妄。
自巽风崖上一别,他舍弃剑骨,修习魔道……那也是她无从知晓的五年。
他们分离的五年,已同他们过往相识的那些岁月一齐融进沈妄的身体里,交织成了一个,她并不全然认识的他。
“咳,我。”
颜渺没有退后,也任他攥着手腕,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干巴巴的轻咳一声,“在思存堂这种庄严肃穆,用以反思己身的地方,说的话自然做不得假。”
“是这样吗?”
不知是不是沈妄满意了她的答案,腕上一松,他放开她的手,“我记得初到南岭墟修习心法的时候,师姐怕违反戒律被罚入这庄严肃穆的地方,提早在摆放戒律册的案桌下藏了两壶酒。”
颜渺:“……”
是有那么一回事,后来她真的被罚跪在此,夜里困倦想要来上一口,酒壶却不翼而飞。
“我就说我的酒哪儿去了,当初是你……”
颜渺后知后觉,轻笑一声,这才觉得眼前人重又有了几分熟悉的模样。
推开屋门,阳光洒落进来,她转身朝外走:“该走了,耽误这么久,万一周让那小孩察觉到什么,赶来寻我们就麻烦了。”
大概是在思存堂时的气氛有些不对,二人绕出回廊,于小路行至藏书阁,一路无言。
藏书阁中放有修习心法的书册,亦锁有南岭墟不得外传的符文古籍,外来的宗门弟子可进入一二层观瞻,再向上,便需以南岭墟的符印破开禁制。
二人自侧门走进,颇有些轻车熟路的朝四层去。
藏书阁四层为顶,向上高出半层小阁,是放置南岭墟人生平卷宗之地。
小阁以符印落了锁,颜渺自袖中取出那枚落满金箔的符纸,结一道符印覆于其上。
阁门打开,入眼是成排的木架,其上摆放着琳琅卷宗。
颜渺径直走向其中一排书架,伸指一点。
一册卷宗落于手中。
沈妄跟在身后:“师姐知道他的卷宗在哪儿?”
“我之前来过这里。”
颜渺掂量一下手中卷宗,皱一皱眉头,“听山门的弟子说,竹木牌是周望舒一代所用,我便知道它该在这里。”
沈妄点一点头:“师姐问那弟子腰牌的材质,原来是这个用意?”
颜渺失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闲来无事去逗弄孩子?”
沈妄十分诚实道:“师姐从前在宗门时总是如此。”
颜渺:“……”
有吗?她有吗?
卷宗的绑带解了,摊开只薄薄两页,颜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沈妄:“这卷宗不对,不该是他。”
颜渺侧过头看他:“你也觉得不对?”
沈妄点头:“宗门记载人生平的卷宗会随着人死亡,亦或是离开宗门而结束记载,但江一是自行进入幻境,身上更无罪业,又依旧以南岭墟弟子身份示人,卷宗不该只有这两页才对。”
颜渺翻开卷宗,略略扫过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卷宗一页为人生平,第二页上只短短几行,符印加诸于其上,可见到有关他记忆的零散画面。
卷宗上记载的是江一入南岭墟九年,勤于课业,曾于宗门大会上晋级,亦帮扶掌事妥善安置新入南岭墟的师弟师妹。
只是再向下,关于他的记载却成了一片空白,末尾处所记内容陡然一转——
江一因与苏南齐勾结,意图使用融灵引提升修为,更因此戕害同门,后被关入圄犴司,再未得出。
有关江一的记录到此为止,再无记载。
小阁内无人开口,连空气中的微尘似乎都停滞下来,一时安静得可怕。
颜渺的手中现出在幻境拿出的那只竹木牌,指节微紧,指腹摩挲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