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190)
她显然还忙着,没有问及太多,只是确认颜渺身体无碍后,欲言又止了一瞬。
颜渺听出她话语间的犹豫,也没有探问,等着她开口。
直到对面传来小弟子催促的声音,凌雨时才沉了声音道:“渺渺,等到平乱结束,回凌泉宗后,我就要同宗门宣布我父亲的死讯了。”
颜渺听出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傀蛊之乱能这样快休止,凌雨时率凌泉宗弟子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凌老宗主的死讯传出,也就是意味着,凌雨时要继任凌泉宗的宗主了。
换在当年,颜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偷偷拿草药做熏鸡,酒量差却总嚷嚷着喝一杯,一醉酒就嘀嘀咕咕念叨个没完的小姑娘,也会有朝一日承担起宗门的重任。
与她如今代为掌事不同,继任宗主后,便等于将凌泉宗的重任都担在肩上,那个被宗门上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任性娃娃再不能再由着性子肆意妄为,那个尚有些单薄的肩膀,也要撑起一整个宗门了。
颜渺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更知如今凌雨时该同她一样,心中念头十分繁杂。
她一时没有回答。
直到凌雨时轻轻笑了一声:“宗主诶,多少人都觉得是无上荣光的,不恭喜我吗,渺渺?”
“好啊,恭喜你啊,凌寒。”
颜渺同她一起笑了,说,“继任典仪是何时?我去观礼?”
“还需些时日,我会送请柬给你。”
凌雨时应答,终于叹了一口气,“从前我以为弘扬宗门守天下安宁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经此些时日,我见了好多被傀蛊侵扰的村镇,也……遇见了无能为力的事,好多救不回的人,我才发现,当初轻飘飘的一句话,想要做到时,原来这样难啊。”
颜渺无声点头。
是啊,是很难很难的。
她道:“凌寒,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想来他们几个中,达成了当年所愿的,大概也只有凌雨时了。
凌雨时轻轻“嗯”了一声,道:“大概是吧,至少今时再不同当年,我如今能帮上你了,也很好。”
颜渺同她打趣:“是啊,凌小少主大恩大德,我择日必报。”
传音石的对面再次传来一声轻笑。
小弟子催促的声音响起,传信匆匆断开了。
山中岁月静,冬日,雪一场一场的落,将念安山的花木覆了个遍。
离结契的日子还有好些时候,凌雨时始终忙着未再传信来,周礼因周望舒一事被宗门施压,成日想法子周旋,元织遣众弟子在外救治,己身镇守药谷,为劫乱中源源不断送去药谷的宗门弟子诊治身骨,更是抽不开身。
一番衬托下,颜渺觉得,她与沈妄如今实在算是两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人。
在床上躺了半月,她的关节僵着,行动也不便,沈妄干脆制了辆素舆,推着她四处乱走。
后来颜渺的行动渐渐恢复,却懒散惯了,常常坐着素舆屋前院后的走。
沈妄也乐得推着她,他们看过日出,看过云海,冬日的最后一场雪落在深夜里,颜渺从床上爬起来,用灵力操纵素舆,坐在庭院里看雪。
她是睡不着的。
醒来的这些时日,她每每入睡,总是在反反复复的做梦。
一个接一个的,比她昏迷的那半月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像是她五年前身骨尽碎,濒死时挣扎醒来的样子。
梦中总是一片大雪白茫。
她走不到尽头,再回头去,也似乎找不到前路。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她这样想。
她想做的,该做的,都已尽数做到了。
可每次她从梦中醒来,总是会睁着眼,望着垂下的帘帐许久。
她还应该做些什么呢?
雪落无声,天幕未明。
颜渺坐在庭院里看着纷飞的大雪,一如望见过去的年岁,望见许许多多个连绵的冬日。
肩上一暖,覆了件暖融融的氅。
沈妄将她的长发拨至身后,撑着扶手,安静蹲在她身旁。
他的肩上同披了一件氅衣,显然是听到了动静才醒来,睡眼还惺忪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簌簌的雪粒。
沈妄大概是在看雪的,颜渺本这样想着,可一回头,却对上他望来的目光。
她伸出手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到一双弯起的眼睛。
沈妄轻轻捏住她的指尖。
颜渺本只是垂首看他,腕上轻轻痒痒,她垂眼。
沈妄的指尖不知何时已顺着她的指骨一路攀爬到她的腕处,在她的腕上绑了一条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