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183)
周望舒轻声一笑:“是吗?”
虽话语中含了质疑, 她这一句话却好像不止在问当下的事,更不止是在问颜渺。
颜渺没有应声。
她布下一道印诀,与周望舒的印阵相融,将守卫在牢狱前的弟子缚在原地,没有让那印阵伤及几人性命。
朱崖城燃起了大火。
火海四散,却掩盖不住将起的印阵,符纹拔地而起,笼罩在本巍峨耸立的牢狱上方。
固若金汤的红砖漆石寸寸瓦解,火海中发出刺耳的呼号之音。
那是被印阵燃起的大火所炙烤的,被囚牢狱之中的,将碎的魂识。
落雪融在大火中,却无法灭下一丝一毫正燃烧的火焰。
亥时一刻。
颜渺看向眼前愈燃越烈的大火,以及印阵中缓缓显现出的一具石棺。
热浪裹挟下,她嗅到曾在许多地方都曾感知到的,甜腻腻的气息。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踏过印阵,走向石棺,却如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打开石棺看上一眼。
虽一路上已见过许多缝补过残肢的人,她还是没办法接受眼下这具由残肢拼凑的尸身。
胸腔一阵阵发疼,颜渺看向结出印诀的周望舒,又看向被缚原地的弟子,忽而开口道:“周望舒,周礼想问你……这些年没有名姓的漂泊在外,你过得可还好?”
周望舒面色微变,没有言语。
一句话带到,颜渺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来。
灵力化形,化作一道利刃,直穿入心口。
印阵在脚下散出道道血光,几乎要将她的血肉吞噬殆尽,血潺潺流下,颜渺抬手接住,不让血水落到印阵之中。
她沉下一口气,勾动出体内的灵脉。
引魂阵已扎根在朱崖城中多时,在外毁掉印阵难如登天,而今她用那道作引的灵脉以己身作阵眼,才能得来能毁去阵法的机会。
与此同时,融灵引再次膨胀,充斥入她体内的经脉。
如果周礼真的决定了……如果今日终究是她一人来了解这桩多年的夙愿,没有旁人会牵扯其中,也是不错的结果。
火海中忽而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冷冽的长风绕过,雪压不灭的大火终于显出消散之势。
天地之间,熟悉的身影立在雪与火的交界处。
青年衣袍洁白,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映出飘荡的落雪与汹涌而起的火浪。
散着余烬的萤火流散,他的目光准确落在颜渺的身上,沁着凉,像是深冬时节凝久不化的霜雪。
颜渺心颤了一下,移开目光。
朱崖城中早已布下层层印阵,周望舒早有准备,指尖微抬,符印自四下袭来,引渡霜雪,拦在颜渺所立的那一方印阵之前。
符印杀意凛冽,可沈妄抬手,径直用灵力击碎了那方印阵。
他毫无节制的调用体内灵力,凝出的虚刃难掩发乌的戾气。
虚刃与符印再次碰撞一处,风烟将方圆之间的雪与火吹散,沈妄一言不发,手中虚刃翻飞若流散的烟云。
颜渺也未得空闲,印阵与融灵引拉扯抢夺着她体内的灵脉,她咬一咬牙,抬手点在心口,让融灵引彻底同她的心脉相融。
融灵引磅礴而起,颜渺压下一口血,终于唤回那道被印阵撕扯的灵脉。
灵力缭绕在周身,毫无节制的吸收着镇魇狱中逃散的戾气。
可颜渺知道,一旦她打碎印阵,将这道强劲的灵力用尽,她粉身碎骨都是极轻的反噬。
可那又能怎样呢……
她看向仍在与周望舒交手的沈妄。
所以她才不想他跟来的。
在沈妄的面前死去,又一次,对他来说过于残忍了些。
颜渺合上眼,捏起一道破阵的诀。
周望舒显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发觉颜渺想要破阵的一刻,印阵中过的符丝拔地而起,缚在颜渺的腕上,攀爬至她的每一寸指节。
“颜渺。”
周望舒自虚刃的攻势中脱身出来,后退一步。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平静,可响在颜渺的耳畔,却像是一声质问。
“阵眼本就会在阵破之时与印阵同死,你要与这印阵同归于尽吗?”
她说,“或者,颜渺,你要再一次,杀了她吗?”
颜渺手中的灵诀陡然顿住。
从前往云浮宗,再到回到舟山,见到周望舒……一直到如今,她没有真实感的立在印阵中央,她的胸腔里终于回荡起一阵锥心的痛楚。
饶是她问过沈妄,一遍又一遍的将这个问题说给自己,可当千瑜的生死真切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
即使百年以来能用尽办法,使人复生的前例不过是一句记载,不过是书页上的寥寥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