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148)
痛意渐消,颜渺的心神却未平复半分,反而更为波动。
她看向千长宁,又想起周望舒曾在千瑜的寝殿中说过的话,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师姐,你的灵骨为何,为何没有被这肃律阁的阵法桎梏……不,不对,你没有灵骨……你是……”
销骨山……当年千瑜曾在销骨山剿灭堕入魔道的楚空山,便是那时带回了尚且年幼的千长宁。
而对外,千瑜一直称千长宁是千家自外乡托付而来的遗孤。
多年来,千长宁所携佩剑一直是千瑜所赠的那柄精铁长剑,非是因她于骨剑无意,而是她的体内,至始至终都没有灵骨。
千长宁手中灵力一顿,睫羽微垂。
颜渺的嗓音有些颤抖,抬眼看她:“师姐,你是云浮宗的首徒,更是师尊的徒弟,此事师尊知道,周望舒知道,万不能再让旁人知晓。”
“放心吧,渺渺。”
灵力潺潺涌入她的灵脉之中,千长宁看向她,想是她如此模样竟还在担心自己的安慰,话语间更是疼惜,“渺渺,你听我说,我没办法在此待太久,只能暂且在你的体内掩藏下这道灵力,护你的身骨。”
“此事不会这样简单,但你要活着,渺渺,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我和师尊,我们都在等你。”
活着,活着……
千长宁的尾音很轻很轻,渐渐变得模糊了,于是颜渺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眼前的人的身影晃荡成一滩融在火焰里的芯,转瞬又散作一幅针脚疏漏的虚影。
影子抖动得厉害,最终消散在一片血色里。
锁链清脆响动,心口缠过密密匝匝的疼,手臂在铁索的缠绕下勒出道道血痕。
颜渺的右臂软绵绵的搭在铁索上,经脉断裂的疼于她早已算不得什么,顺着肩背裂开的血口重新夺走了她身体所能承受的大半痛楚。
她长发散乱下来,点蘸在血水中,膝下是浸没膝骨的血泊。鲜血掩住缚她在此的印阵,血迹向外延展,一路拖至囚牢外。
活着……
千长宁注入她体内的灵力护住了她濒临破碎的心脉,保留了她最后一丝意识,可这最后一丝意识中,也同样包含了此时此刻加诸在她身上的,削骨抽髓的痛楚。
刑隐司是云浮宗关押恶徒的重刑之地。
汹涌的血腥气漫在口鼻间,饶是被缚在此地已经许久,颜渺的口中依旧不住涌出血来。
她一口口呕着血,想,她今日怕是要在此地,将此生的血都吐尽了。
这样想着,忽而有一道身影破开囚牢的大门,冲入牢狱中。
灵力一息穿过,结界破碎,牢门洞开。
颜渺缓缓抬起头。
长发遮住她的半张脸,只露出她一截苍白尖瘦的下颌。
长发有些遮眼,她在一片晃动的影中望见来者的模样。
少年穿了一身月白锦袍,烛火乱晃的影落在他有些单薄的肩上。
颜渺张张口,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吐气:“是,你啊。”
“明明还未定罪,他们怎么能就这样将你关到刑隐司?怎么能这样待你?千长宁呢?千珏呢?他们就这样不信你?”
少年几乎飞身上前,声音急切,“我在传音玉中听到一些,是周望舒对不对?我可以给你作证,只要将两块传音玉对在一处,我……”
话语的尾音在颜渺的一声轻咳中止住了,颜渺仰起头,吐出若呼气一般的话语:“没用的。”
“沈妄,没用的。”
她重复。
周望舒在殿中所言话语从未提及与她的交手,那块传音玉早已不知碎在何处……更何况,若将当时的话语复原,千长宁身无灵骨,体内髓珠是魔髓的事情也同样会摊在众人眼前。
而她,她如今这副模样,即使洗脱罪名,也不过是个修为尽废的人。
颜渺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沈妄的瞳色很浅,瞳中是被囚在泪水中的火光。
颜渺偏过头,将再欲夺眶的泪水掩下。
沈妄却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他跪在血泊里,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抚上她的颊侧,将她本垂下来的长发轻拨至耳侧。
他抚过她沾了血与水的眼睫,望着她惨白的一张脸,嗓音也带了颤:“我带你走。”
颜渺的声音依旧很轻,飘飘渺渺落在他耳畔,让人听不太清楚:“沈妄,我走不出去了。”
她的右手经脉已毁去,却远不止如此。
她再也无法再用剑了。
沈妄这才看到她肩背后那道巨大的空洞。
伤口未愈,她背上的血肉翻搅绽开,那道最深刀口下,是带血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