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踪(41)
窦方正想辨认封皮上的字,有个人从背后经过,她忙把伸长的脖子收回来。张弛看她一眼,回到桌后,把小说扔进抽屉,方便面和牛奶盒丢进垃圾桶,然后他走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窦方感觉肚子里肠鸣如鼓,只好跟张弛说:“你把彭乐的手机还给他。”
“他要手机干嘛?”
“打电话。”窦方观察着他的脸色,“他说要给他三姑打电话。”
“他手机没电了。”张弛见窦方的神色好像不相信,他干脆把彭乐的手机从抽屉里撂在桌上,让她自己看。窦方摁了开机键,果然没电了。她很无语,左右一看,这办公室里也没有充电线。她估计张弛有,但是不肯借给她。窦方抓了一下脸,犹豫着,“要不,你帮他打一个?”
“我为什么要帮他打?”张弛斜她一眼。
窦方闭上了嘴。也许是和廖静分手了,他心里气不顺。她又琢磨起张弛和廖静分手的缘由,把另一个办公室还戴着手铐的彭乐给忘到了脑后。窦方的目光在张弛脸上瞟来瞟去,对方戴上了耳机,显然没打算和她继续交谈。她发现电脑投在他脸上的光不断变幻,窦方顿悟,这家伙正在惬意地玩电脑游戏。这个晚上报警电话没有怎么响,等过了十点,他就可以回小屋的单人床上去睡觉了。而她想到自己没吃到铁板牛排,还要被迫在这里罚站,就特别嫉妒他。这时她又想起来,曾经她还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拘留过一晚上。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虐待人啊?”窦方冷不丁开口。
张弛把耳机摘下来,“什么?”
窦方把重心换到另一个腿上,她的两只脚可酸麻了,她越发不满,越发阴阳怪气,“你是个抖S吧?”她怕他不懂,“就是那种变态狂,特喜欢虐待人,拿手铐铐人,让人罚站。”她突然灵光一闪,彭乐说张弛老被女人甩,大概率心理变态,廖静该不是因为他太变态而跑掉的吧?
“我不是。”张弛平静地说。他把电脑的页面关了,放下耳机,然后把水杯往窦方面前一推。窦方看见里面有一盒牛奶,浸在热水里。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能走了。手机别忘了。”张弛把热好的牛奶、手机一起留在桌子上,回到那个有着昏黄灯光的小办公室里去了。窦方把牛奶拿起来一看,是红枣味的。
第十九章
“你怎么还不死?”窦方手机里收到这样一条信息。她若无其事,把手机调回静音。在换桌布的时候,衣兜里一阵阵震动,窦方都没有理。忙完之后,她跑到静无一人的沙滩上,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意外地发现来电的人原来是彭乐。
窦方回了个电话给彭乐。对方接起来后有点不耐烦,“我晚上就走了,你真的不回来?”他们在一起后,大多数时间彭乐都在飞来飞去地出差,窦方早就习惯了,并没有感觉到离别的不舍。她说:“我还在上班。”彭乐觉得奇怪:“你那个破班有什么好上的?”窦方沉默了一下,告诉他,她觉得自己这个班挺好。“你打算当一辈子服务员?”彭乐很难理解她的思维,他感觉一旦讨论起正事,她完全成了固执且不识好歹的小屁孩,甚至邢佳都比她多一点上进心,懂得用他做跳板去钓凯子。“不要上班了,我给你找个家教吧。哎,你是不是怕自己太笨考不上啊?”窦方切一声表示不屑。彭乐的声音又温柔了一点,“回来吧,想你。”
彭乐最后这句话让窦方改变了主意。她跟经理请过假,穿上外套,快步走回了家。结果打开房门,看到玄关横七竖八一堆鞋子,客厅里男女在说笑,窦方顿时就后悔了,其实她还在为手机里那几条咒骂的短信而心烦,根本不想去应付彭乐的朋友。这时彭乐已经听到了门响,跟众人笑着说:“我家的保姆小窦回来了。”窦方只好从玄关走进客厅,跟彭乐的狐朋狗友们打了个招呼。她看见有七八个年轻人正在茶几上打扑克,有些歪在沙发上,有些干脆坐在地上。还有两个漂亮姑娘,其中一个和彭乐挨着坐在一起,帮他看牌。在窦方走进来的同时,那姑娘瞟了她一眼,便起身走开了。
窦方回来得比较急,没来得及把制服换下来,羽绒服里头是件杏黄色的旗袍。她把拉链拉开时,有个男青年正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哟,这是去哪cosplay了?”大家一边打牌,都转头往窦方身上看了过来,有个狗友说这好像是某家餐厅的制服,“我怀疑这家老板有什么特殊癖好,他家服务员一年四季都穿旗袍,样式都不带换的,红绿黄蓝,特扎眼。”“能理解,政府里那些老头大爷就喜欢这个调调,制服诱惑嘛。”彭乐的表情有点不大高兴。窦方没有理睬他们,走去玄关,把外套挂在仅剩的一个挂钩上。而旁边挂钩上是一件深蓝色的男式短款羽绒服,窦方觉得这件衣服有点眼熟,她又往客厅里逡了一转,并没有见到张弛的身影。窦方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摸到了一副冰凉的手铐,还有一盒薄荷糖,她没有作声地走回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