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十年(144)
“安安姐,你没事吧?”小顺很是担忧,久安是他记忆里温柔的邻家小姐姐,永远轻轻柔柔地说话、和和气气地笑,从没见她这么失魂落魄过。
“没事,谢谢你了,小顺。”久安拍拍小顺的肩,“这张纸条对我很重要,谢谢你把它给我。”
不过五层楼,可每一个台阶都走得很费力,眼泪像擦不干一样,不断涌出眼眶。
直到走到家门口,久安才尽力定了定心神,最后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开门走了进去。
“两道题讲那么久?早知道还是上来讲了,冻坏了吧?”李媛媛赶紧来接久安手中的书包,一如往常。
“没事。”久安说道。
“你去屋里做会儿作业吧,饭还要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好。”久安换上拖鞋,向卧室走去。
“冷的话就把空调开起来啊。”看着久安的背影,李媛媛又补充道。
“知道了。”久安回。
她没有和妈妈吵,也知道质问不过是徒劳。也许自从妈妈生病的那天起,她所有反抗的资格都已被剥夺。
终于捱到深夜,妈妈应该已经睡着,家里静得只剩自己的心跳。
久安打开抽屉,摸出了藏在深处的铁盒,
跨年夜程叙送的莫比乌斯环项链,寒假时为她整理的数理化笔记,暑假去青龙潭时两人找到的鹅卵石……
久安又读了一遍程叙给她的分别信,沿着旧折痕仔细叠了起来,放进铁盒里。
铁盒不大,久安本以为,这个小小的铁盒装不下他们的回忆,可四样东西呆在里面,居然还有不少空间。
原来他们的回忆终究连这小铁盒子都填不满。
久安盖上盒子,上了锁,又把它塞回抽屉深处。
窗外是皎皎月色,久安抬头看着月亮,这段时间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又涌上眉头。
难过、担心、悲伤、怀疑、想念……可是所有的念头想到最后,竟然只凝为一丝希望——
平安就好,好好地活着就好,人生还长,总能再相见。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高考前,程叙还和叶申保持着一点微弱的联系,告知一声彼此的最新情况。
程叙到了美国就发疯似的念书,硬是把两年的学分压缩到一年修完,在 5 月份就凭着过硬的成绩顺利拿到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录取通知。
收到程叙的短信时,叶申还笑着回道:“牛逼的人果然到哪里都牛逼,等我一个月,哥也让你刮目相看。”
这是叶申这两年最开心的时刻,他终于有些放下心来——程叙没有放弃,那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可高考一结束,程叙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都联系不上。
久安终于拥有了人生第一台手机,也拥有了再次上网的权力。可发给程叙的短信却石沉大海,他的 QQ 头像也没有再亮起来过。
这太反常了。
程叙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这边儿高考结束了,可居然连句问候都没有?
等了两天,叶申和久安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一丝希望跑到程叙家,想问问程少博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刚到门口就呆住了——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贴着白底黑字的挽联。
大厅里人来来往往,都是一脸痛惜的神情。
叶申拉着久安挤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大堂里的两张黑白照片。
一张是罗怡,还有一张,居然是可可?
“发生了什么?”叶申找到了躲在角落,红着眼圈的程少博。
“我妈自杀了,带着可可。”程少博惨笑着说,“就在我们高考结束的那天。”
“怎么会这样?”久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叶申也焦急地问。
程少博木讷地说:“那天晚上很晚都不见我妈和可可,打电话问了一圈也没人见过他们。最后我们找到车库,在我妈常开的那辆车里,发现她带着可可烧炭自杀了。我打开门的时候,人都有些硬了……”
叶申无力地蹲了下来,捂住脸:“你妈这是为什么……”
“出事后的这两年,她天天寸步不离地盯着可可,一分钟没见到就会崩溃大叫。可可学也退了,本来想着反正要治疗,幼儿园上不上的无所谓,就由着她了。我们都知道妈妈心理出了问题,但不知道竟会这么严重……”程少博又擦了一把眼泪,似乎依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你爸还好吗?”叶申问。
“不太好,但能怎么办。”程少博苦笑了一声。
久安犹豫着问:“程叙……他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爸给他打电话了。”
“怪不得……”久安喃喃地说,“这两天联系不上他了。”
叶申站了起来,眼里含泪地看着挂在大厅的两幅遗像,难过地说:“久安,我觉得我们可能很久都联系不上程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