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勺小秀女(36)
「好了,这事皇帝很坚持,毫无转圜余地,哀家心有余而力不足。」秦太后虽然有心理准备他会前来求情,但听到他一开口就嗡噏嗡的说个不停,也是心烦。
秦凯硬生生住了口,没多久又忍不住说道:「太后可是皇上的母后啊。」
雍容华贵的秦太后脸色一沉,「相爷的意思,是要哀家为你的女儿,跟哀家的儿子损上离心?」
「臣、臣不敢。」秦凯脸色大变,急忙低头。
华嬷嬷上前静静的倒杯温茶,递给秦太后,让她润润唇,顺顺气儿,再退回原位。
秦凯也是纵横朝堂多年的人精,见气氛缓和些,他起身,小心翼翼的再开口,「臣没教好女儿误伤皇上是臣之错,可是,太后,我总是皇上的舅舅,厚颜的说,也是皇上倚重的阁臣,太后是佳音的皇姑母,这样的身分,加上佳音又对皇上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定是一心为皇上着想,我朝皇后的位置还有谁比佳音更适合的?」
「依相爷之意,皇后非佳音莫属?」她都要气笑了。
他顿了顿,还是咬牙说:「是。」
秦太后冷笑,华嬷嬷忍不住皱眉,相爷这是忘了分寸,也忘了当今皇上可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人辅佐国事的黄口小儿。
秦太后看着在下方拱手的亲哥哥,脑海却浮现儿子跟她说的话——
「宫中朝臣分为两派,以左右两相为首,但秦家一族愈加嚣张是事实,也因而更让人诟病,若再让秦佳音入宫,只是助其气焰高涨,日后,一旦两派失衡,母后认为,等待儿臣及百姓的会是一个富强康乐的太平王朝吗?」
自然不是,自家哥哥野心大,她最是清楚,她能入宫伺候先皇,这哥哥绝对是出了不少力,也因此,若说这朝臣中最不安分的权臣,最该拔除的绝对是哥哥。
她贵为太后,若佳音为皇后,日后,佳音所出则为太子,秦家一门尽在权力高位,外戚结党营私,一旦权势高于天子,便成了秦家一言堂,皇帝孤掌难鸣,犹若傀儡,天下成为秦家的,届时,她这老太婆就算阖上眼,到了地下也无颜见先皇。
「儿臣只是顺势而为,就算无今夜之事,佳音过了初选,决选也不会有她。」
她想起皇帝的另一句话,再看着又在下方叨絮的秦凯。
「佳音说她没脸活下去了,要我们送她去庄子或是让她绞了发当姑子去,太后啊,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花儿般的年纪,您怎么舍得?」说到动情处,秦凯也当场洒下男儿泪。
但秦太后哭不出来,也没有半点不舍,她从进宫到后来能在宫中幸存,看了太多阴私、算计与虚伪。
也是因此,孟乐雅那样单纯的孩子才能特别入了她的眼,即使有功,即使知道自己的点心让她喜欢,却从不曾到她面前求恩典,静静的守着那间小膳房,甚至连伺候先皇那孤僻严谨的巫嬷嬷,都能与她交好,可见那孩子是个好的。
秦凯说得动情、说得口干舌燥,秦太后却不发一语,好像还有走神的状况,他沸腾的心不由得凉了大半截。
秦太后从思绪中回了神,看着野心日大的哥哥,若非碍于娘家情面,她早就将人轰出去了。
「瞿公公被杖毙了,皇宫里不少人都安插耳目,这部分皇上不想追究,但说了,下不为例,相爷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还是安分做事吧,至于佳音,把她送走,送到江南也可,好好替她安排个婚事,入了内院,相夫教子便是一生。」
秦太后终于开了尊口,但这不是他想听到的话,瞿公公出事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想再求情,但对上秦太后平静无波的眼神,他硬是咽下所有的话,「臣知道了。」
在步出太后寝宫后,秦凯怒火沸腾,一出宫门,面无表情上了马车。
回到相府,一大家子早已坐立不安的候在厅堂,但见他脸色凝重,便知事情没有转圜,这可怎么办?连支撑秦家门楣的大老爷也无力回天。
「谁都别跟来!」他火冒三丈的吼了一声,径自往秦佳音的院子去。
秦佳音仍一如昨夜离宫时的衣着,只是双眼红肿,神情憔悴。
「全都出去。」他一进到屋内,便将伺候的丫鬟全吼出去。
秦佳音一夜未眠,也哭了整晚,甚至一杯水都没喝,神情木然,在看到最倚赖的父亲进门时,她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可看到父亲的神态后,她忍不住揪紧花缎被褥又哭了起来。
秦凯怒气冲天,他筹谋多久?自从受先帝嘱托与摄政王同时协助太后及皇帝稳坐朝堂就开始,没想到摄政王先一步设计了幼帝,幼帝隐忍也向他隐瞒摄政王的野心,直到幼帝长大成气候,收拾了摄政王,他也一直被皇帝刻意示弱的表现朦了心,不得不饮恨还政给皇帝,这几年,又见皇帝特意拉拔右相,与他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