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金主(70)
最后也确实只有她活了下去。
命还在,可是,她在母亲那里只有惶恐动荡的家却没有了,而父亲那边,也不像她当时想的那样温暖,令人失望地充满了阴谋和利用。
被爱包裹着的人想要独立,本质不过是撒娇而已,推开众人自己静静,静到肚子饿了寂寞了,又跑回餐桌前敲碗等饭,夹菜闲聊,仿佛雨过天晴,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晏嘉禾的世界一直都是一个人,她不想再独立了,只想要一个家。她在孤岛上索居得够久了,久得像四年十一个月零二天的雨,久得像四十四次日落的每一寸光痕,久到已经,受够了。
直到晏嘉乔回来。
她要,亲手构建在这世上,人与人所能达到的最牢固的关系,永不可再孤寂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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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为。”晏嘉禾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咀嚼。
这个秘密没有同龄人知道,没想到他竟推得出来。洞烛犀照,杀人诛心,好手段。
她前不久还和傅连庭说各方都等着年后动作呢,没想到零点刚过,新年伊始,沈天为就向自己发难了。
她今夜直面晏嘉乔,还是第一次显出狼狈。
半晌,晏嘉禾才稍稍平静下来,敛了失措,低头看着晏嘉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猜呢?”
晏嘉乔心下紧了紧,继续说道:“沈哥说,晏家有好几个孩子,晏青山却偏偏让你进了晏家。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压根谈不上父女情深,所以这么做一定有理由。”言下窥探之意藏都藏不住。
不论怎样,想动晏嘉禾都得忌惮着晏青山。沈天为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底牌,能让晏家接纳,这样他才能摸清做事的底线,不去惊动晏家。
晏嘉禾低声笑了笑,“沈天为让你来还真是,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笑他愚蠢。”
“什么意思?”晏嘉乔问道,眼波一转向上微挑了挑,有股看着狠绝的艳丽劲儿。
“聪明是找你来问,我肯定会说。愚蠢是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更不能对他转述清楚。”晏嘉禾流露着关爱智障的眼神。
晏嘉乔登时又炸,一挺身从枕着她的胳膊上窜起来,怒目而视,“你又说我蠢!”
晏嘉禾紧跟着坐起来,甩了甩胳膊,笑道:“果然我这么一说,你就自动起来了,再压下去该麻了。”
晏嘉乔闻言,转瞬又后悔起来,不该起身的,压疼了才好。
晏嘉禾看他一脸懊恼,就知道他正在打着再压回来的主意,不露痕迹地将胳膊背过去,笑着开口截住他,“你还记不记得,你从国外回来没几年,晏青山的一个儿子被他妈妈领着上门来了?”
晏嘉乔倏忽不吭声了,闭了闭眼睛。他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开始叫她姐姐。
他难得沉静,思绪飘回了幼年。
那时他只有七八岁,晏老爷子还在,办大寿七十,请的人多了消息也就传得远了,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个女人知道了,偏在当天找上门来。
他的母亲肯定不能进来,晏老爷子也看不上来路不明的孙子,当即就要把孤儿寡母赶出去。但是唐静可怜那孩子长在这样的家庭,恐怕受不到良好的教育,便想着把孩子接进晏家。
晏嘉乔坚决不同意,晏嘉禾是在自己到康茂园之前进来的,也就算了,但是他之后绝不想再有人来。
晏青山也不是很高兴,碍着唐静的好心,不想拂她面子,只说道:“看是要看他们自己,要是相处不好,大人也不方便插手。”
乔字少一笔是禾,禾字少一笔是木,那孩子的大名是晏嘉木,就像是一排试管的编号,对于晏青山,这是物质的结果,绝对没有掺杂感情。
因此把人赶出去的任务就落在了晏嘉乔的身上。
那个小孩算起来是他和晏嘉禾的哥哥,据他趾高气扬的母亲的说法,成绩一直优秀,好像不认进晏家就是晏家的损失一样。
孩子大概也是受了母亲的洗脑,小小年纪独自留在花园里,不管晏嘉乔怎么骂他打他,也不哭不闹,一副弟弟真是活泼可爱的宠溺样子,跟个膏药似的赶不走,把晏嘉乔气得眼圈都红了。
唐静看着那个孩子好像很喜欢弟弟,就把晏嘉乔的哭闹当成了自私的想要独占母爱的别扭心理,一边牵着那个孩子的小手,一边给晏嘉乔讲十个筷子掰不断的寓言故事。
眼看着唐静都要给那小孩铺床了,晏嘉乔没办法,挣开了唐静的手跑去找晏嘉禾。
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跟晏嘉禾一说,晏嘉禾就笑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
晏嘉乔气道:“我骂他他也不理,我掐他他也不动,我的方法都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