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停港(91)
跌宕起伏的一夜,在凌晨两点零八分,彻底安静。
弋者文上楼,楼梯的感应灯亮了又灭,他最终在一片混沌中打开门。
室内灯亮着,吉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就站在门后。他关门进去,他们之间隔着几寸距离。
“弋者文。”吉苑喊了他的名字,伸出手抚过他握住的刀刃。
待她尽兴了,弋者文才扔开刀,然后拽起她的手,凝视着她指尖冒出的血珠。
“我如你的愿来了。”弋者文说着,捏住吉苑的手指,在她的唇上一抹,颜色妖冶。
他低头吻上去,血腥在口中化开,温柔缱绻。
吻过分开,吉苑笑着说:“我知道。”
弋者文也笑了,抚摸她的脸,“希望你能承受得起,不然就没意思了。”
*
次日下午去坐车,听到小区的人讨论503终于搬走了。
五点多的动车,抵达北海时将近十点,他们在以前下榻的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弋者文带吉苑去物流园。
弋者文将吉苑安顿在岗亭,钱包还给她,说:“你在这等我。”
他一走就是一天,午餐是傻佬端来给吉苑的,她吃不下肉,就吃了点蔬菜和米饭。
傍晚傻佬又打了饭菜到岗亭,这回他不走了,守着吉苑吃饭。
他见吉苑又不吃肉,急了,“姐姐,五花肉很香的,你快吃啊!吃嘛,吃嘛。”
吉苑夹起一块肉吃,太油腻,忍着恶心咽下去,傻佬再劝她也不尝试了。
最后傻佬懊丧地去还餐盘,还完餐盘回岗亭,然后学着老头的口气教育吉苑。
“吃饭怎么能挑食呢?会长不高长不壮,会被人欺负。而且浪费食物是不对的,粒粒皆辛苦。”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吉苑被逗笑了,“我不会再长高了,也不会被人欺负。不过浪费粮食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注意。”
“嗯。”知错能改,傻佬满意地点头,“那以后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排队抢饭。”
以后?吉苑问:“弋者文呢?”
“弋文在搬货,老头说开海后海鲜要往外地输送,物流园好忙的。”
“是么。”
北海春暖,吉苑脱掉外套,只着件针织连衣裙,和傻佬坐在岗亭门口。
傻佬看了看她,奇怪地问:“姐姐,为什么你脸小小的,身体又胖胖的?”
吉苑低头看自己肚子,半开玩笑地说:“所以我不能吃太多,胖了不好看。”
傻佬端详起她,一个劲地摇头,“不不不,你胖了也好看。”
吉苑笑了笑,没说什么。
之后傻佬不停地在说话,吉苑都反应平平。他好像悟到什么了,“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没有,听人说真话,不会无聊。”
“哦。”
傻佬从天灰灰,陪着吉苑到月当空。
十点多弋者文才出现,夜露凉,他却赤着上身,发脚胸膛都浸着汗。他臂弯卷了被子,头一扬,“走吧。”
他引着吉苑穿过物流园中心,到了后门,那里有两间瓦顶民房。
房子抬高了两级台阶,吉苑进去打量,是带卫浴的单室间,简陋但还算整洁。
弋者文铺好床去冲凉,冲凉出来沾枕头就睡了,吉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
第二天早上五六点,他也是匆忙洗漱出门,吉苑的三餐由傻佬送来。
所幸饭菜清淡,吉苑勉强能吃完。
傻佬要去还餐盘,吉苑让他再留会儿,旁敲侧击地问:“这间房子是谁的?”
“是杨师傅的,他不在食堂工作了,老头说他退休弄孙了。”
吉苑指正:“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团圆快乐的意思。”
傻佬说:“我懂啦。”
这晚,吉苑睡醒了弋者文才回。他在洗澡,她看到手机屏幕的时间——凌晨十二点。
弋者文躺到床的另一侧,和吉苑相隔空荡荡的距离。他很快入睡,酣声沉缓。
吉苑肚子大了,一个姿势躺不住,醒了就要时常翻身。可能吵到他,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臂。
吉苑不动了,弋者文却蹭过来,从后面揽住她肩膀。他身体暖烘烘的,带着湿润的香皂味道。
他的气息时轻时重地,喷薄在吉苑耳后。
民房外是一大片荒草地,春困的虫子哀哀地鸣叫。
吉苑知道弋者文醒了,“你把我留在这,不怕我逃走吗?”
弋者文的唇碰着她的发,缓缓说:“你现在不会走。”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
“你的信,你的寄件地址,都是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