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鸟与山雀(21)
她跑回家的时候孙清彤在院子里洗手,小朋友声音软软的:“姐姐,吃饭啦。”
“好。”
她有急事,飞奔进屋:“表舅,给我两块钱!”
孙续文指了下茶几:“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儿啊?”
“刚才回来的时候问别人借了两块钱坐公交,我去还给他。”
“还完赶紧回来。”
“知道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荒·镜里的院门虚掩着,她刚想推门进去,被羌问凶狠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我消极,我逃避,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
“反正以后聋的不会是你,你当然体会不到我的痛苦。
“我怎么生活是我的事,就算我明天选择去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你再说一遍!”女人刺耳的声音冲出听筒。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殆尽,夏桢悄悄往院子里瞟了一眼,见他垂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一句:“别逼我了。”
夏桢心一颤,没见过这样的他。
她现在出现不合适,于是握着两枚硬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是不是都自带关卡,攻克不了就会死。
有没有人会一帆风顺,无病无灾的度过一生呢?
应该没有吧。
“姐姐!”她听到小朋友兴奋的叫声。
夏桢换鞋进门,发现桌上的菜一点没动:“你们还没吃吗?”
表舅摇摇头:“她非要等你回来才吃,我榨了西瓜汁,你们拿杯子来。”
“我先洗个手。”
孙清彤从她身后跑过:“我帮姐姐拿。”
“谢谢清彤。”
“集市好玩吗?”表舅问。
冷气的风正对她后背,她喝着西瓜汁半瘫在椅子上,声音略显疲惫:“好玩,就是太累了。”
过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的说:“我今天在集市看到你那个VIP客户了,听小宁二说他在这儿呆了快半年了,那人什么来头?又不工作又不上学,这么幸福吗。”
孙续文给俩人盛了饭,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他耳朵不好,休学了一年,来这儿养病的。”
夏桢奇怪:“耳朵不好不应该去医院吗,光养能养好?”
“好像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她夹菜的手一顿:“以后会聋吗?”
男人摇摇头:“不好说,你记得二舅爷家的王叔叔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只耳朵听不清,后来聋了,现在听说另一只耳朵也听不清了。”
“啊?”
“羌问哥哥肯定不会的。”小朋友十分坚定。
“世事无常啊,”表舅给两人盛汤,“快别瞎聊了,赶紧吃,吃完让姐姐教你把作业写了,还有这事不许出去乱说,跟小伙伴也别说。”
小朋友咬着筷子:“知道了。”
一个人的小院只能听见树叶摇曳的微弱声响,羌问呆坐了很久,直到院门被风吹开,那个说要还钱的人也没来。
他回屋穿了件外套出去了。
羌问坐在便利店里静静地望着窗外,一旁的手机亮了,他瞥了一眼,是江家贺。
“吃饭了吗?”
“没。”
“九点半了还没吃?”
“有事说事。”他没心情聊别的。
“怎么了,谁惹你了?”
“我挂了。”
“有事有事!“江家贺看了眼,确定他没挂断后才继续,“你四月份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去复查过了,怎么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得见吗?”
“喂?喂!”
他用力捏扁手里的啤酒罐,沉默许久说了两个字:“不好。”
还是那些话,可以佩戴助听器,希望他放平心态积极生活。
他走前,戴医生叹了口气,劝他别太执拗,要是心理出了问题比耳朵更麻烦。
“我爸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合作伙伴,他老丈人是耳鼻喉科的权威专家,早年一家人移民新西兰了,九月份会回国探亲,要不要找他看看。”江家贺打电话来就是为这事。
羌问没说话,一个劲的喝酒。
江家贺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哪怕心里知道看不好了,也总想再试试。
“我十七号过去找你。那个专家我直接让我爸给你安排。其他没什么事了,你挂了吧。”
“嗯。”
羌问又捏扁一个易拉罐,扔到手边的塑料袋里。
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
他刚挂断,江家贺又打回来。
“还有件事,何老板说他这次找的人很合适,但你又拒绝了?”
“嗯。”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那个女生叫什么,哪个乐队的?我去搜搜看。”
屋外起风了,路灯下几片残叶在打旋儿,耳边聒噪声不止。
羌问听的头疼:“路人,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