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热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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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消毒水气味浓郁,云昭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她在昏睡的时间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里,养母张呈玲酒气熏天地回来,和平日一样对她没有好脸色,嘴里骂骂咧咧道:“小浪蹄子,今天客人看你一眼,魂儿都快被你勾跑了......”
“我没有。”她没哭,但睁着秋水似的剪瞳倔强反驳。
“还敢顶嘴?”张呈玲扬手一个巴掌要落下,她才突然从梦中惊醒。
云昭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浑身冷汗,抓着床单念念有词:“别,别过来......”
“醒了?”褚澜川依旧坐姿笔挺,他捏了捏鼻梁,起身探了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犹如受惊之鹿,单薄的身子显得愈发可怜起来。
“我不动你。”接着,褚澜川用手背轻柔地贴了下她的额头,女孩的体温仍然异常滚烫。
整个流程如同医生单纯检查病人情况,不带丝毫个人感情。
可她的心跳偏偏不正常地加速了。
与她额头的温度相较,男人的手背冰凉一片,指腹有薄薄的一层茧,触感并不柔软。
云昭一时间屏气凝神,努力把思绪从梦境的可怖拉回到现实。
不,现实明显更加可怖。
她没有养父养母了,再次成为孤儿,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眼前又浮现出不久前鲜血满地的场景,云昭脑子一阵昏沉,觉得沾到自己身上的血怎么样都擦不干净。
女孩靠在病床床头,双臂抱膝,把脸贴在小臂上,按心理学来说,算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
现在失去了双亲的女孩无依无靠,褚澜川把人送过来后,毅然决然让医生给她做了一个全方位的体检。
检查结果显示,除了风寒引起的高烧,三十八度七,需要尽快吃退烧药,还有......
褚澜川半倚在椅背上,目光凉薄如水。
床头柜放着一杯他刚倒的温开水,褚澜川保持了和她的安全距离,启唇说:“先吃退烧药。”
云昭没搭理他。
并不是她想拒绝男人的好意的关心,而是耳朵像灌水一样,不停冒泡,从他薄唇里吐露的话被不断消解。
半晌,云昭终于肯抬头看他,但眼神里的茫然令褚澜川明白,照顾一个十三岁失去至亲的女孩可比破案还要难上几百倍。
褚澜川决定用行动说话。
他把病床的桌子拉起来,退烧药和水都放置于上。
“喝了药才能不难受。”
云昭抬手握住杯壁,发现被雨水浇得皱巴巴的裙子换下,她现在穿上了崭新的病号服,蓝白条纹款式。
十三岁的女孩正是敏/感的年纪,褚澜川为了避免某些多想出来的尴尬,一本正经地进行说明:“护士帮忙换的。”
喝的太急,再加上心思完全不在喝药上,云昭呛了好几口,捂着心口咳嗽,杯子中的水随着剧烈的晃动溢出,幸好褚澜出眼疾手快,把杯子拿开,又抽了一叠纸过来。
“谢谢。”云昭咳嗽的面色涨红,这才令她的肤色上有了一丝血色。
见她魂不守舍的,褚澜川耳边回响起了医生的忠告。
目睹了凶杀案后的现场,又处在青春期,为了预防PTSD,还是多加心理开导才是。
另外,女孩的皮肤上有深浅不一的皮外伤,看伤口的愈合程度,肯定不是一日所成。
没想到他学的那一套心理疏通理论没用上,云昭抠着手心,主动问道:“你是警察吗?”
这是她醒来之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在此之前,褚澜川一直根据她的各种反应唱独角戏,像牵引一只迷途羔羊,纯粹是承担作为人民警察引路人的责任。
褚澜川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暂时不是,以后会是。”
云昭点点头:“那就不能叫你警察叔叔了。”
褚澜川:“......”
他看起来很老么?21岁从公安大学毕业,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叫叔叔。
男人一脸沉静,架势上却是风雨欲来。
“哥哥,我想去洗手间。”云昭总算跟他保持了同一频率的联系。
褚澜川看着少女从床上起身,她踩在大了许多码的拖鞋上,伶仃的脚腕不堪一握,脚背雪艳,白的几近晃眼。
直到她转过身,想要扭门把手,他才注意到了女孩裤子腰线以下的一滩红色。
被她掀开的被子下,白色床单也印着深浅不一的血迹。
“等等。”褚澜川从她身后靠近,重新把门把手带上。
云昭觉得小腹一阵绞痛,翻江倒海,强撑着开口:“哥哥......我肚子不舒服。”
很奇异的感觉,并不是寻常的闹肚子。
涨涨的,还在往下坠。
她神色痛苦,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强忍着没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