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汪淑兰没什么文化，一辈子没怎么上过学，外公却是个文化人，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还跟着留过洋的太外公学过法语。

两人文化背景相差太多, 自然是一对怨偶。

范如在小卧室里抱着手机玩游戏, 游戏音效都抵不住外公外婆的吵架声。

“你跟她说什么谢谢？你给钱买东西，你还谢谢人家？！还不让我说？”

“你！你懂什么？这是礼貌！”

“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范如把脸埋进被子里，觉得烦死了, 在家听父母吵, 在这里又要听外公外婆吵架。

门忽然被推开，外婆一改刚刚对外公吼的大嗓门，“如如, 外婆的心肝肝，不吃饭怎么能行，出来看看外婆给你买了什么！”

范如本来不想动，但门一开就闻到了香味儿, 她翕动鼻子，眼睛一亮，旋即又强行压抑住这种兴奋，好像只要表现出高兴，她就输给了外公外婆，输给了父母，迟疑地问：“麦当劳？”

外公“哼”一声，“你外婆拉着我倒了三辆公交，才给你买到，快吃吧，真是有功了！”

外公是北方人，有时候会说些范如听不懂的方言，范如从语气判断，这不是什么好话，“哼”一声，没说话。

“哎呀你这老头！就你话多！”外婆又骂了句土话，然后笑眯眯地把麦当劳拿到外孙女的床头，“别听你外公的，心肝肝，吃饭。”

“心肝肝”是范如小学之前，外婆对她的专属昵称，可现在范如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听着就觉得很尴尬也很丢脸，于是黑着脸说：“以后别叫那么肉麻！”

外婆一愣，而后有点失落有点无措地说：“……好，好。”

范如还是很烦躁，但也打开了纸袋包好的炸鸡块，外婆就殷勤地笑着说：“还热着，我一路用衣服捂着的。”

范如拿出一块辣翅，因为心情不爽而故意找茬儿：“下次别捂着，都软了。”

外婆像是生怕她又不吃饭，忐忑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范如看她这样子，忽然垂下睫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说：“那我在床.上吃。”

外婆喜笑颜开：“好好！”

外公就在外边喊：“吃一床！出来，上桌上吃！”

外婆却不由分说地把卧室门关上，镜头视角一直留在卧室，外面叽叽咕咕不知又在吵什么，只听外公一声清晰的吼：“都是你惯的！”

范如把炸鸡块放到枕头边上——这房子家具破旧，连床头柜都没有。

范如听着门外的争吵声，忽然抱着枕头无声地哭了。

“咔！”

小君连忙递纸巾，汤圆圆擤了擤鼻子，从布景搭的单人小床.上下来，化妆师又跟过来补妆。

邓双雯放下扩音器走过来，跟组这些日子，汤圆圆已经熟悉了邓双雯的风格，以为是她又发现哪里情绪把握得不好，需要重新再来一遍，却听邓双雯对化妆师说：“不用补妆了，她放假了。”

汤圆圆一喜：“过了？”

邓双雯赞许地点点头：“一条过。范如的情绪把握得很到位，看得出来，很有生活，叛逆期小女孩心理把握得很好。”

邓双雯笑着说：“是不是高中的时候也跟外婆或者奶奶这样叛逆过？”

汤圆圆却摇摇头：“高中的时候，我外婆已经过世了。”

“啊，对不起。”邓双雯没想到，连忙道歉。

汤圆圆：“没事，都过去了，不过外婆对我很好，从小在自己家里经常挨打，还要看弟弟，在外婆身边，什么都不用干，她很疼我。”

邓双雯看汤圆圆的眼神不由得更慈爱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原本就欣赏汤圆圆这股认真劲儿，如今听说这些，邓双雯现在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姑娘。

“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么优秀，一定会高兴的。今晚的飞机吧？回酒店收拾收拾，还能休息一会儿，”邓双雯又说，“活动结束之后，抓紧时间回来。”

*

汤圆圆坐的是晚上的航班，再加上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抵达燕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柯望亲自来接汤圆圆，跟自家女朋友多日不见，柯总着实想念，买了一捧蓝色妖姬，戴着墨镜，等在接机大厅。

柯总足有一米八八，身高腿长，西装挺括，戴着墨镜，拿着捧花，就更加惹眼，不少同样来接机的路人都纷纷侧目。

“好帅啊，这腿，这气场，你说我去要个微信，他会给吗？”

“没看见人家拿着花吗，还是蓝色妖姬，估计是接女朋友的。”

“看着有点像柯总啊，就《老板去哪儿》那个柯总，是他吗？”

“不可能吧，人家公司老总，哪有那么闲？接机肯定派人去的呀，除非接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