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妄然觉得，也就这句话还能听一听。

如果没有他，如果他和沈君弦从来都没有交集，他没有做那些事，或许沈君弦能蒙头蒙脑地平安过完一辈子，而他依旧是个烂人。

世界上会少一个废人，多一个光风霁月的沈君弦。

他总觉得，有他一个这样在泥泞中挣扎的人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他不想看着其他人陪他一起堕落，他想看沈君弦能像鹰一样翱翔于天。

倒不如说，他想看另一种结局的自己，会闯出一番怎样的光景。

结果到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到。

他所有的心血都毁了，也毁了本该大道坦荡的沈君弦。

想到这儿，闵妄然又把沈君弦推开，赌气似的冲他吼道。

“听不明白吗！我让你走！”

如果沈君弦的不幸是始于他，让沈君弦远离他就行了。

他一个人在泥里面打滚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第35章 一些悄悄话

沈君弦一步也没动，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闵妄然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沈君弦笑了，说道：“你还是不忍心把我撵出去，不然早动手了。”

闵妄然还是不说话，他看上去有些憋屈，忽然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泪，又说道：“我做到了。”

沈君弦一愣：“……什么？”

闵妄然从纳戒中取出一个扁圆的器皿，打开盖子，器皿中是一只小小的虫子，他把咬破手指滴进去一滴血，那只虫子凑到血珠面前吸食血液，片刻后，那只虫子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沈君弦看不懂，神色略显茫然。闵妄然把器皿收起来，缓缓说道：“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其实也够了。在你死后的第……第一年。”

沈君弦连忙在记忆中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些相关的画面。

其中尤为清晰的一个画面，便是他的师尊被几个弟子按在地上，沈君弦本人不知道被谁牵制在旁边，好几个人站在一堆不知名的器物旁边，一剑接着一剑，把那些东西尽数摧毁。

师尊被按在地上，双眼无神，甚至可以说有些呆滞，眼里都是泪，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他们带走了沈君弦，留下师尊一个人，他身上伤痕遍布，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几个碎片试图重新拼凑到一起，试了整整一夜，最终无助地哭出了声。

闵妄然看向那扇紧锁的房门，喃喃说道：“要是早一些就好了……”

小望想管他叫师尊，想把他抱进怀里。他能猜到，那或许是师尊的心血。师尊没有多少灵力，一直很爱钻研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能用最便宜的东西制造出威力不俗的护身法器，能仅用一根头发、一缕极小的灵力，就做出其他修士苦苦钻营也造不出来的传信灵蝶。

那些被摧毁的东西不知道对师尊来说多么重要，才会让师尊哭的这般伤心。

小望悄悄凑近了一些，捏了捏他的手，师尊没有甩开他，只是失落又懊悔地对他道：“对不起，再早一点就好了……”

沈君弦的记忆七零八落，小望一时间不能把他的记忆完全拼凑起来，他对闵妄然道：“不是你的错。”

闵妄然摇摇头。

沈君弦又道：“别对自己太苛刻。”

闵妄然垂着眼眸，看上去不想再多说什么。沈君弦知道，或许让他立刻做出改变太难，师尊苦了太长时间，不愿意敞开心扉，也不敢轻易忘了过去遭受的一切，不敢轻易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慢慢来，总有一天他能从过去走出来的。

沈君弦岔开了这个话题，说道：“我听说，你是主动回来的？”

闵妄然点头嗯了一声。

沈君弦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闵妄然眼神颤动，他看向沈君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能。”

他不能告诉沈君弦。

这不是多光彩的事，他也不能随便暴露几个孩子，沈君弦现在在逐华君身边，不知道逐华君会对沈君弦用什么手段。照顾好那三个孩子兴许是他现在唯一的念想，他只想赶紧赚够给小望治病的钱然后走人。

沈君弦也不逼他，师尊若是不想说，他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闵妄然只问道：“那……我能帮你吗？”

闵妄然摇头：“你不要插手。”

沈君弦悄悄地试了一下闵妄然的腕脉。比上次他来看师尊的时候更糟了些，师尊的身体情况一点都不容乐观，闵妄然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局促不安地收回袖子里。

沈君弦道：“如果是非做不可的事……要是我能替你做，你能不能把那些事告诉我？”

闵妄然又是摇头。

“没人能替。”他平静地说道，“只能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