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哽咽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又犹豫的道，

“我会，会很累的。”

她像是羞愧不已，捂住了脸，不敢去看楚瑜的眼睛，

“小鱼儿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待在楚江城这个我过了半辈子的地方，我会很自在，周围都是我熟悉的人。即便是将来我发现那段年少的感情于我而言，也不过如此，他发现我没那么好，嫌弃我了，我也能痛快的离开。因为我知道，我靠着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你们修真者的世界，对我来说，却是全然陌生的，说句难听的，我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我适应了半辈子，努力把每一次的新生活过好，终于在楚江城有了归属感，我已经用光我全部的勇气。”

许妈妈声音艰难，像是在努力向楚瑜表达自己的想法，语句略显激动和混乱。

“不，也不仅仅是我老了，还有以前的每一次我都知道，我能撑过来。被卖了，还有和我一样被卖的小丫头，被小姐指婚了，谁家丫鬟不是这么过来了，只不过我的夫君病弱了些，我的日子慢慢来总能过好，但我不过一个凡人，贸然的去了修真者的世界能做什么呢？”

许妈妈苦涩的道，

“我若真有勇气，小鱼儿你去青云宗的时候，我就该跟着去，哪怕是进不了你们宗门，我也可以去你们山下的坊市，但我不敢，我偷偷问过了莫先生，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去了修真者的世界，能用什么谋生吗？”

她嘴巴张了张，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终于说出了一度令她很难堪的事实，

“我还试图去学通用语，但我学不会，那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昨天才记住了一个字，第二天起来后就忘了……那样大的差距我跨不过，我忍不住想，连那样厉害的莫先生也别无选择的回到了凡人界，我能做什么呢？更何况你们接下来要去的是更厉害的上界。”

“对不起小鱼儿，许妈妈没法在陪着你了呜呜……”

“不是的，许妈妈。”楚瑜深吸了口气，肯定的道，“许妈妈你很厉害，比我所见的许多人都要勇敢，你的前半生很坎坷，每一次快要把日子过好之际，总有意外发生，把你的人生弄得一团糟，但你依然挺过来了。”

“你现在可以从容的去追求你想要过的人生，真正爱你的人不会想要成为你的拖累。”

“小鱼儿！”

许妈妈震惊的看着她。

楚瑜认真的道，

“拖累是双向的，许妈妈你说我若带你去了上界，你是我的拖累，但我若强行把你带走，逼着你去适应那些你本不需要去面对的一切，又何尝不是我成了你的拖累，是我借着感情绑住了你！”

“上界的生活再好，于你而言，也不是你想要的，这不就跟被困在沙漠里的人，最需要的是一杯水，却给了他一块金子一样吗？许妈妈，我曾是个傻子时拖累了你好几年了，现在我已经好了，我在追求我的生活，你也该去追求你的生活。”

“是的，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不同的身份，无法随心所欲，要考虑身边亲人的想法，就如你曾经为了你娘，为了你夫君，为了我一步步的妥协。”

“但许妈妈，我应该是你仅剩的亲人了吧？”

许妈妈愣愣的点点头。

“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你自由了，你不需要再考虑别人如何，你只要按照你的想法活着。”楚瑜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不想去上界，告诉我就好，没必要愧疚，也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虽然我们即将天各一方，但无论是我，还是许妈妈你，将来都会过得很好，很幸福，对不对？”

“对！对！”

许妈妈像是小时候那样把楚瑜抱住，用力的像是在强调什么事实的道，“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

送走许妈妈后，楚瑜立刻去找红玉。

然后才发现许妈妈和许大夫曾经竟然是青梅竹马，后来家里遭了灾才分开的，许大夫有些成就后，就回去找人，结果许妈妈已经自卖自身，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倒也不是什么天隔一方等着对方几十年的悲剧故事，许大夫后来娶了妻，是许大夫师父的女儿，后来许大夫的妻子去世，他从太医院退下去，去各地义诊。

大概是巧合，听得一些消息，知道许妈妈来了楚江城便也过来了，顺利的遇上了许妈妈。

原本他是不准备进这类大家族的，但是因为许妈妈还有楚爹的诚恳，倒是勉强挂了一个兼职。

长久的分隔以及时间的流逝让这对曾经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也有了几分生疏之意，加上他们各自也有了爱人，哪怕对方死去，也不会在他们心中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