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诗(55)
球场上看比赛的人依然很多,为了避免被认识的人认出来,她都是站在高二那边的人群里,但凡他们班的人进了球,她都会混迹在人群里一起欢呼,非常自然的融入其中。
他知道她在,中场休息坐在长椅上喝水的时候都变得安静许多,乖得像是坐在她身边,那么乖又那么意气风发。
由于她的班级已经淘汰了,这段时间很少有人再去篮球场,甚至由于曾凯他们现在起了内讧,班上气氛低迷,也没有人再提有关篮球赛的事,回到了之前各做各的样子。
平常她还会先写一会儿作业,等比赛快要开场才去。
决赛那天,下课铃声一响她就准备匆匆去篮球场。
正是所有人都像解除了封印似的往外钻的高峰,她收拾着桌上的书,由于动作匆忙,厚厚的书一只手没拿稳,被旁边出教室的人撞了一下手肘,书散落掉到了地上。
其中有一本是付峤礼的笔记,掉下来后还摊开在她看的那一页。
她俯身去捡,但是被另一只手先一步捡了起来。
那只手是明显的男性的手,她下意识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站起来后看到是曾凯,那种不好的预感化为实质。
她伸手就要去把付峤礼的笔记本拿回来。
曾凯的手往旁边一伸,她扑了个空,他看着笔记本上的字,问道:“这是你写的?”
教室里其他还没有出教室的同学注意到了他们,纷纷投来好奇和疑惑的目光。
那种被探究的粘腻感又涌了上来,她的情绪在刹那有短暂的失控。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黏腻感按捺了下去,“还我。”
“这不是你的字。”他的目光从笔记本看向她,下的结论斩钉截铁。
算起来,这还是开学同班以来,曾凯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从开学发现他们同班到现在,一直以来刁难她的、打抱不平的,都是他身边的人,他从不搭理她,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好像对她一点都不在意,但是他的默许让那些恶意变本加厉,所有人都以侮辱她为乐趣,讨好着他。
这其中有想跟他打好关系的男生,也有想讨好他的女生,还有怕惹上麻烦而从重的附庸。
包括此时此刻,因为不想得罪人而跟她关系一般的同班同学,此时也以探究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那股熟悉的黏腻感再次上涌。
他无所察觉,仍然在等她关于笔记本的回答。
他们僵持在桌椅间的过道,她的座位本就在前排,许多从班级门口路过的人也看到这一幕,高一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也因此猜出了她是谁,嬉笑声和玩味变得更浓稠。
嘈杂不断的声音,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些熟悉的字眼,骚、茶、装,像一个腐烂的泥缸,空气都是发臭的气味,要让所有人都浸泡在里面变得跟他们一样烂。
粘腻的目光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她仿佛被摁头进了深水里,氧气被抽走,只有越来越紧的窒息和灭顶的痛苦。
随着打量和好事的眼睛越多,束缚的窒息感几乎快要扼住喉咙,她的手掌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身体里的血液像即将沸腾的岩浆,在到底临界点就会轰塌,无差别的摧毁周围的一切。
她僵硬地握成拳,控制着手掌的颤抖,用最后的冷静说出两个字:“还我。”
曾凯本想刨根问底,看到她的情绪不对,她面部因用力而紧绷,还能看到细微的颤抖,眼眶也红如嗜血,这一眼竟然让他感到心惊肉跳,他像是做了罪大恶极的事。
他下意识地放下了笔记本,“还你了。”
她仍然死死地盯着他,他不敢再招惹,从她的座位走开。
走出教室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僵硬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想起来怎么使用四肢一样,缓慢地伸手向笔记本。
“班长,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好啊。对面确实蛮厉害的,都已经打到决赛了,肯定不可能像之前那么顺风顺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嘛,不是你经常劝我们重在参与吗?”
中场暂停的时间,两边的队员都在各自商量着下半场的战术。
由于两边实力相当,讨论也很激烈。
但是付峤礼从头到尾安静得像在心不在焉,跟他说话他也都在听,也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可是就是感觉到他的低落。
不过考虑到是决赛,他是主力又是班长,现在比分咬得很紧,大家也觉得他紧张一点很正常,开始拍着他肩膀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