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42)
游烈垂了眼尾,敷衍应了声,长腿一踏就往前跑去了。
烈日酷晒,男生黑T被风轻轻鼓荡。只露出一截冷白的后脖颈跟着他跑动而上下起落,像堆雪似的海潮推涨。
凌厉的椎骨棘突在黑T边缘时隐时现,看着性感又张扬,轻易就抓着了所有焦点。
他跑得不疾不徐,也不在意那些目光,很快就渐渐远去。
队伍中前排,夏鸢蝶收回视线。
耳旁杂音正乱。
“烈哥这是又惹什么事了?之前也不见他跟谁起冲突啊,昨天提起云欢,他不都直接甩手走的?”
“嗐,估计就是心情不好,大少爷拿人泻火呢。”
“……”
没几句后,跑操铃声响起,一班队伍肃整,带头开始向前跑去。
夏天跑操属实是人生噩梦之一。
学生们最巴望的事情就是跑操前突然下场大雨,好叫校领导死了折磨他们的心。
山里住惯了,交通又不便,因此夏鸢蝶觉着还好。
回到教学楼最顶楼时,她也只是脸颊微微泛红,连呼吸都平稳下来了,让旁边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的乔春树感慨万分,只剩给她竖拇指的力气了。
乔春树的体力告罄,两人上来得比大部队还要晚些。
她们进教室时,班里已经快坐满了。
但教室里诡异地安静,尤其夏鸢蝶一踏进来,教室里的大半目光忽然就聚上来了——带着复杂或是同情的眼神。
夏鸢蝶微微一停。
正在她心疑时,就听走在前面的乔春树突然爆出了声:“——谁干的?”
“……”
夏鸢蝶心里空了一拍。
她上前,绕过乔春树,然后就见到了最前排的课桌前,书本文具散落一地,游家送给她的新书包倒在旁边,被踩上了污脏的脚印。
“——”
夏鸢蝶呼吸都窒了下。
她在那堆杂乱前蹲下,细白微颤的手伸出去,拿起了最上面的东西。
是她那个被人嘲笑过很多次的“随身听”。
只是它现在已经有些支离,被摔得凄惨,棱棱角角都是磕痕,后盖整个掀开了,认不出的部件从她拿起的手里零碎掉下,前盖里没取出的英语磁带被扯了好长一截,从夏鸢蝶手里跌下,半坠挂下来。
夏鸢蝶蹲在地上,想把它安回去,但手指忍不住地颤。
她知道,这个随身听很老旧,也很过时。
但是这是奶奶从乡镇政府的补贴里,一个鸡蛋一个鸡蛋偷偷瞒着她省下来、然后从别家换来的。
因为耳背所以说话总是很大声的奶奶把它拿给她的时候,笑得像个老小孩,满脸褶子都高兴又期盼,她总喊她小虫,因为不认几个字,夏鸢蝶三个字里她只认识那个虫字偏旁,但她说别人有的,我们小虫也会有的,她说你就去好好读书,等将来有出息了就别回来了,奶奶在山里住了一辈子,总有法照顾自己的……
它是她最贵的东西,本该永远都是。
现在它坏了,碎了,修不好了。
再也修不好了。
“到底是他妈谁干的!”乔春树跑得口干舌燥,声音都哑,但还是气得咧着嗓子拍桌。
“……”
夏鸢蝶拿着随身听,慢慢站起来。
少女脸色苍白,在那副有些大了的黑框眼镜的衬托下,更显得清瘦,下颌都尖得羸弱。
只是那张脸上此时半点情绪都不见,死水似的。
教室里有人犹豫着起身:“我是第一个回来的,我回来时候就这样了,应该,不是咱班人干的。”
“……”
夏鸢蝶拿着随身听,走到桌前,她将那盘磁带拿出来,然后捏着支零破碎的随身听转身往外走。
乔春树被擦肩而过的少女眼尾的情绪弄得心里一颤。
她下意识扭身:“你去哪儿?”
“监控室。”女孩声音平静,静得叫人不安。
“——”
夏鸢蝶走到门口时,正赶上跑完六圈的游烈回来。
黑T吸热,他正烦躁地微皱着眉,屈起的指骨捏着领口一掀一落,薄厉的锁骨连着衣下起伏的胸膛线时隐时现,游烈才刚要转进教室,漆黑眸子就扫见差点撞进他怀里的少女。
确实是差点。
小姑娘像是空了焦,连路和人都不看了,要不是游烈不幸有那么几次碰上疯子往怀里扑的经历,条件反射地垂手拦了她一下,她就真得撞他怀里了。
可还不如撞上。
游烈本能拦那一下,正触及少女胸前被衬衫束缚的柔软。
凌厉腕骨蓦地一僵,跟着像被烫了下似的,一颤,电似的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