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淮回头，用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道：“这是我父亲，他睡觉时可不要打扰他。”

然后关上了门，请两人进了屋内。

到了屋内，寂淮给昱禅和北落都倒了一杯类似琼浆的液体，散发着和这院落里同样的香。寂淮在他们对面坐下，喝了一口琼浆。

北落有点着急，问：“你怎么知道南浔？莫非你就是南浔留下来的线索，他和你说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你现在可知他在哪？”

寂淮放下杯子，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缓缓地解释：“两位别急，容我慢慢解释。”

昱禅悄悄握紧了茶杯。

“我父亲是鲛人一族，鳞片可制药可炼器，血液即能美容养颜，还能延长寿命，最主要的是，吃下鲛人的血肉和心脏可以长生不老。因此鲛人一族，经常被外界所追杀和欺压，哪怕他们居住深海，也常常有外出的族人被抓走杀害。”寂淮说着，眉间笼罩了一层阴郁。

他继续道：“还不止如此，因为鲛人一族拥有美丽的外表，蓝色的眼睛更是令人喜爱，因此更有甚者，会用特殊剜下鲛人的瞳孔来炼制一种药材使自己拥有蓝色的眼睛。也有很多人，捉了鲛人当禁脔，羞辱一番再杀害。”讲到此，寂淮的表情又变得很忧伤，还带了不易看出的仇恨和愤怒。

“我的父亲就是一次外出时，不幸被人类抓到了，他和他的一位同伴侥幸逃出，但身负重伤，被我母亲救下了。可后来，我父亲二人竟又被那伙人找到了，我母亲被族人关住了不许去救我父亲，那时，正是南浔上神出游人间，见我父亲他们被抓，便救了下来。”

寂淮讲着，一场不太美好又令人唏嘘的故事展现在了两人面前。

“南浔上神救下我父亲之后，我父亲已经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

第六十五章 追忆

北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染上了几分同情和几分愤怒。昱禅只是表情更阴冷了一点，同为妖，他明白人类和道者的手段有多么肮脏下作。

寂淮却安慰一样地笑，尽管那笑容不大好看：“北落公子不必如此，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父亲现在也很幸福。只是………”寂淮低下了头，“他的同伴，在被南浔上神救出来之后，胫骨尽断，心肺缺失……鳞片也都被剜了下来。靠南浔上神的药物和法术，撑了四五十年，还是去了……”

寂淮的眼眸下垂着，尽管低着头，也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北落一噎，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最怕别人哭，天璇在他面前从来不哭的。

反倒是昱禅，递了一块手帕过去。寂淮一愣，很快地抹了抹眼泪，连连说到：“不用不用，只是想起了伤心事。我小的时候，半妖国还不像现在这般，半妖也一直被妖族和人族厌弃。我那时唯一的玩伴就是他，我父亲的玩伴，斯。可是我越长大，斯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我以血喂他，也奈何不了他的伤。”

寂淮最终还是哭了，扭过头去，不让昱禅和北落看到，只能听到他略嘶哑又哽咽的声音，“他死的时候，刚巧是二月天，潮水涨起来很好看。”

北落又气又慌，站了起来，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木僵了一会，只能去戳昱禅让昱禅安慰安慰寂淮。昱禅不耐烦地瞪了北落一眼，拍开他乱戳的手，接下来拍了拍寂淮的肩，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轻描淡写又直截了当：“要是已经说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南浔的下落吗？谢谢。”

“嗯嗯………？…………？？？”

北落傻了，本以为昱禅会安慰寂淮的他，在一旁惊呆了。手臂下意识地暗搓搓推了昱禅一下，不可思议地喊：“你说什么呢？”

惊呆的不止北落一个，寂淮也愣了一下，旋即笑了。他并不大喜欢他人同情或心疼的目光，大概他真的天生太像女人，所以不论男女，都会更偏向他更照顾他一点。

无时无刻被照顾多了，也是会烦的。

他不愿示弱，不管对谁。

因此昱禅这样直接跳过，选择掩盖他伤口的方式，其实他不讨厌。

于是寂淮认真地，向昱禅道了声谢谢。

只有北落一个人还在直男式震惊。

寂淮站起来，拍拍脸，歉意地笑：“见谅了，我总是说起这个就情绪了。”

昱禅摇头，又点头。

寂淮却看懂了他的意思，笑容更加开怀，走到北落面前，颇调皮地挥了挥手。北落惊醒，往后跳了一下，又微红了耳朵。

寂淮这次干脆笑出声了，连昱禅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逃亡了一路，见证了故事，但相处起来舒服的人总有办法让人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