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晚风(65)
“那时候姥姥的身体或许已经开始不好了,她哄着我,跟我说那才是我的爸爸妈妈,是要和我生活一辈子的人,我说你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辈子,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姥姥不行了,姥姥老了。”
陈言此时的眼眶已经红了,白语的眼泪也突然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落,不时的吸着鼻子。
陈言被这样无声的打断,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木箱子前,从里面掏出了一卷卫生纸,递给白语,之后他蹲在白语身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说我姥姥,你哭什么?”
“要你管。”白语觉从小就觉得在外面哭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偏偏还在陈言面前哭了。或许是陈言的故事讲的太感人,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又或许是她现在有一个亲人正在万里以外的医院里承受着病痛,总之,白语忍不住。
“然后呢?”白语吸着鼻子问,声音嗡嗡的。
陈言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坐回位置,继续说,“然后我就回到市里上小学了,当时和你一样,一个周去看一次姥姥,这样子过到了二年级,那年我七周岁。”
“一个周末,姥姥去买菜,突发脑溢血,虽然被路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但是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那段时间我不能接受,休学在家了很长时间,我有好几次趁着爸妈不注意,一个人坐公交来这里敲门,但是再也没有人笑着给我开门了。”
“后来怕妈妈伤心,也担心我再来,爸爸想商量卖掉这里,我当时撒了我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泼,砸了家里好多东西。爸爸头疼的不行,后来妈妈跟我说只要我乖乖去学校,他们就把房子留下来,从那之后,我才重新开始上学。”
陈言说完,似是放松了下来,本来前倾的背慢慢靠在了沙发背上,长舒了一口气以后,接着说。
“所以,这里一直被保存到了现在,和以前一摸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外的铁栅栏,照进屋里,你甚至可以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翻飞着舞蹈,其中的一束光洒在了陈言的脸颊上,把他照的柔软又温暖。
白语从未见过这样的陈言,她印象里的陈言总是一副对万事万物毫不在意的态度,对别人的褒奖充耳不闻,对别人的漫骂不屑一顾,仿佛永远阳光,永远洒脱。
她很少看见这样的陈言,有些脆弱却更加真实。
他好像比从前成熟了一点。
虽然陈言把这段过往形容的很短暂,但是白语此刻的眼泪仍旧不受控的往外掉落,陈言有些无奈,拿着卫生纸给她擦着眼泪,摸了摸她的头说。
“我领你过来,跟你说这些事,可不是为了惹哭你的。”
“我想说,即便当年我那么不能接受姥姥的离开,可日子还是照样在过。而且你姨妈现在只是说可能是脑瘤,不一定是你想象中的,真的没必要这么丧气的。”
白语的眼睛此时红肿的跟兔子一样,听着陈言的话,觉得在姨妈身上的那份难过被冲走了很多,但是她心里却更加酸楚。
眼泪还是哗哗的往外流。
陈言一下子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呀,本来打算给她开导一下,这怎么还越哭越厉害呢?
第36章
人始于被爱, 终于爱人。
我们刚一出生,被万众期待的来到这个世界,被父母爱着,被长辈爱着, 从他们那里我们学会了爱人的模样。
如果我们的一生足够幸运, 或许会遇见一个让我们安放爱意的人。那个人会慢慢顶替掉父母的位置, 与你携手终老,你们会在最相爱的时候拥有一个孩子,然后再次期待他的降世,再次教会他如何被爱,如何爱人。
如此以往,周而复始, 爱,得以延续。
可相对的, 因为爱人,因为被爱, 我们总会在分别的时候, 被伤害, 去痛苦。
但好在,我们会在这样的时候,遇见一个命定的人,去抚慰, 去释怀。
也好在,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它可以抚平一切的伤痕。
白语看着面前的陈言, 突然觉得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慢慢的, 她靠上去,双手越过陈言的肩膀,轻轻的抱住了他。
她用手掌最柔软的部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节奏舒缓,像姥姥小时候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
陈言本来有些紧绷的身体,在突然听到这句话后,一瞬间轻松下来。
真是,本来领她过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竟然被安慰了。
那就这样吧,不管谁安慰谁,能抱抱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