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热乌龟(5)
许愿犹豫着打开手机,她和穆思礼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那句“谢谢”上。
她还是下滑刷新了一下消息,置顶那位什么也没说,倒是夏唱瑶女士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要加班,让她晚饭自己随便搞一点吃吃。
许愿看到消息谈不上失落,他们家向来都是这样的,谁也不会记得谁生日,连新年都过得清冷,她早就习惯了。
眼睛盯着手机,脚下走错了分叉路,待许愿迷糊中意识到他们的包房在另一条路上时,抬起头想要回去,目光一扫,最终定格在某一处,步子停了,她也跟着停滞了。
走廊上的灯有些许昏暗,照得人影朦胧,两道交织的身影拥吻,在走廊尽头。
许愿盯着,中指被戒指圈着的那处在不断发烫。
她不知道自己盯着他俩看了多久,直至穆思礼抬起眼,注意到她,错愕。
许愿觉得自己该难过的,可是她没有,她出奇的平静,就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不退缩,似乎也不觉得尴尬,笔直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四目相对。
最后先移开视线的人是穆思礼。
他拍了拍女生的肩,不知俯下身说了什么,女生后退了两步,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么一眼,明明光线昏暗,许愿也能勉强看得出女生长得漂亮,是那种五官立体明艳的漂亮。
女生嘟着嘴转身进了另一个包房。
许愿还是就这么站在那里,安静又孤傲的,像个审判者。
穆思礼慢吞吞迈着腿朝她走过来,在相隔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喉结滚动,先开了口。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却说:“许愿,我和你没有谈恋爱。”
走廊上各个包房的音乐声隐约从门缝里泄出来,混杂在一起模糊爬进耳朵里,像一场荒诞的梦。
“我承认你很优秀,我也因此对你动过心,但是我们总是不可能长久的。”他这么说,语气带了些许无奈,“你不会为了我放弃你的理想院校留在这里,异地恋太辛苦了。可是她会,她很漂亮,也很……”
“能对我说句生日快乐吗?”许愿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穆思礼愣了一下,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日期,指关节捏紧了手机边缘,唇瓣张了张,最后低声道:“抱歉,我忘了,生日快乐。”
许愿望着他的眼睛,半晌,终于笑了。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你的理由。”她把戒指摘下来夹在两指之间,当着他的面,双指松开,戒指落了地,“但还好,成为了我放弃你的充分理由。”
“你说的对,我的理想与人生比你重要一百倍。”她冷眼瞧着他,淡声道,“以后别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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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回了包房,回到那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那瓶酒精饮品还没喝完,安安静静立在桌角。
她就这么静静跟瓶子对视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握住了瓶身。
高中三年,许愿没在班里交到什么好朋友,她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坐在教室靠窗的一个小角落里,生活由单调的学习构成,除了比赛拿奖与优异的成绩,似乎也没有什么能让人拿出来提一提的地方。
教室里吵闹嬉笑声不断,而她就坐在那里,笔尖一落,就从春天写到冬天,与世界划出一道明显界限。
她是一个充满自我的透明人,像是游离在外了。如果非要讲她和谁熟,只有一个穆思礼而已。
不过,现在的穆思礼不是了。
她好像跟他们格格不入,好像也没有太多理由待在这里,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坐在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跟过去三年的自己道个别,跟拼了命拿第一考上盛大的自己说个再见,为自己的过去画个句号。
班级聚会结束时,许愿手里那瓶刚好见了底,她跟随着大众往外走,又瞧着大众互相拥抱着说了再见,在昏黄的路灯下,夜风一吹,夏日的炎热扑面而来,带着点黏糊糊的感觉,浑浑噩噩的。
许愿顺着人行道往家的方向走,听着马路上轮胎摩擦过沥青飞速驶过的声音,看着影子被路灯拉长。
她突然看到一家蛋糕店,停住了脚步,踌躇着在门口瞧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进了门。
许愿买了个草莓蛋糕,单人份的,小小一个,就当作是今天的生日蛋糕了。
她其实感觉自己有点不太清醒,有种宿夜未眠的麻木感,灵魂像是被人切成了两半,一半在夏季几乎残酷的炎热里沉沦,打了麻醉似的,醒不过来,另一半被抽出来冷眼旁观。
她一边走一边舀着蛋糕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嚼了嚼就下咽。奶油顺着食道往下滑,坠进胃里,搅动酒精饮品,她感觉喉咙里一股涩味,肚子有些难受,脑子也跟着一塌糊涂,酒精后知后觉涌上脑,把清醒搅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