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118)
他带着乔水前后踏进校门,见警卫亭里空无一人,便乐道:“奇了,大半夜的还真没人,你是赶巧了。”
乔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嘴里“嗯”几声糊弄过去,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天有些凉,那人搓搓胳膊,打了个冷战:“快回宿舍,你明天不是要和男朋友回老家?我看你行李装得差不多了,回去再看看,别落下什么东西。”
一句话挑明他是苑行秋的室友,顺便告诉乔水接下来的任务是回宿舍检索物品。
室友充分担起工具人的责任,本本分分地把人领回宿舍,往床上一瘫指向行李箱:“不再装点什么?上次不是说给你男朋友画了副……”
“哦对,颜料没干。”室友自己止住话头,躺在床上玩起手机。
乔水默不作声地看一圈房间,在阳台找到一幅油画,画面仅是普通山间风景,山腰细节处依稀可见恢宏建筑。
颜料没干……
指尖轻点画面,触及画布的一刹,他的意识闯进一场暴雨。
遇见沈怀殷之前,苑行秋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七月十五那天没早些离开南沂山。
那天晚上他是要下山的,前一天一起来的朋友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他独自多住一夜,白天忙完想趁着天还没黑走山路,却意外遇到突如其来的雷雨。
脚下泥泞湿滑,他不留神跌了跤,好在有树阻拦,没让他摔下坡去,只是皮肤略有些擦伤。
闪电劈开一道弧光,雷声乍起,巨响如在耳侧。他受惊逃开树底,腕间稍有些宽松的细绳被尖锐断枝割裂,一块红玉从他袖口滑出去,沿着坡骨碌碌地滚走。他伸手去够,玉没抓到,反而又是一个趔趄,差点跟着玉石摔下山去,便不敢再动作。
那枚红玉是父母还在世时从庙中请回来给他护身的,他自幼贴身佩戴,连洗澡都不曾取下来过,现在眼睁睁地见它滚落,苑行秋不由心头震颤。
无名的恐慌沿着他后背一点点向上爬,视线昏暗,他凭借记忆向来时的方向走,顶着瓢泼大雨在草木丛中穿行。
山路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他看着眼前树干上的断枝,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刚刚被挂断的细绳系在断枝上,继续赶路。
雨越下越大,他全身都被浇透,瑟缩着在泥路里前行。
眼前出现一棵系着红色细绳的树。
鬼打墙?
不会的,可能只是天色太暗,他看不清路,不小心又走了回来而已。
苑行秋心中惊慌,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站着不动,思来想去,硬着头皮又走了一圈。
再次回到原地。
这次上天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惊雷破空,刺目电光只闪了一瞬,却清清楚楚地照彻树前——一个披着乌黑长发的红衣女人吊在树上,紫红长舌直直垂下来,发丝间露出惨白瞳孔。
“好痛啊……我好痛……”
苑行秋竭力扼住惊叫,软着腿向后退几步,被那女人死死扣住手腕。
“我好痛啊!为什么不把你的喉舌给我!给我!”
女人尖利的指甲即将探向他的喉咙,他奋力一挣,扯下的半只断手却仗着雨水湿滑重新掐住他的肩颈。
转动的白色瞳孔猛然冲到他眼前,他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
几秒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问题。如果他死在这里,多久才能被人发现?还能不能有完整的尸身?自己没有亲人,又没什么遗产,只可惜刚考上大学……
女鬼的叫声突然消失了。
他颤着眼睫缓缓睁眼,眼前没有吊死鬼,只有一个撑着雨伞面色冷淡的男人。
“原来是冲你来的。”
闪电划过天际,借着转瞬的光,苑行秋看见他们周围爬了一圈死状各异的鬼怪。
“阴气这样重,七月十五出来……”沈怀殷雨夜出行原本烦躁,看着眼前人惊惧受寒的模样,把“寻死”两个字吞了回去。
“……去哪里?”话音硬生生拐弯,伞也不知怎么就撑在两人之间。
“我想下山。”虽然陌生男人对苑行秋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对此时的他来说只要是活人就比什么都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口,沾水的手牵上沈怀殷干燥的衣摆:“拜托您……”
或许是湿软的头发和泛着水光的眼眸足够让人心软,他纤细手指带来的湿润水迹似乎不单是印在衣摆上,还印在某处跳动的器官下,酸胀到溢出说不明白的情绪。
沈怀殷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同情别人这种事轮到他头上来了。
于是他伸手把人拉起来,可苑行秋惊吓过度,腿脚一阵阵发软,撑着他才勉强能站稳。
他将伞塞进苑行秋手里,背过身去稍稍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