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回忆录(52)
许杏然索性阖上眼帘,不再接收外界过曝的汹涌信息。
陈之叙才用不着对着张清河炫技献媚,单纯不想合影而已。
他还真是从不遮遮掩掩,委屈自己。
听着陈之叙短促的拍照号令,许杏然难得能感同身受。
与厌恶的人出现在同一张相纸上,只会是浪费表情,更浪费纸张。
合影散场,领导众星捧月走在最前,许杏然落到后边的蹭车群体中。
好在杨语宁也要去吃饭,她眼尖地拽上许杏然,让她一同上了相熟的科学组老师的车。
同在后座的恰是那位被学生打到的女老师。
车上几人聊起兵荒马乱的几日,都出声安慰她。
那天,许杏然去得晚,没目睹事发经过,后续也没等来那一方学生家长。听女老师诉苦,她当时半弯着腰,小孩一掌直接击到颌面斜下位置,往上便是脸颊。
“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舍得打我的脸,”再提及,她依旧很沮丧,“我那天真是要气疯了。”
开车的男同事回她:“第二天那家长怎么跟你说的?”
“他爸爸跟我道歉了,又抓着他儿子的脑袋,强迫他跟我道歉。我一直觉得很委屈,但他爸到我面前了,态度也挺好的,我又在想小孩怎么教成这样。”
“你可别心软,”男同事笑几下,更多是不屑,“道歉就是最廉价的赔偿。”
许杏然听着恍若旁刺,望着后视镜的脑袋也埋低来。
杨语宁从身旁凑近,低语道:“那天,要不是找了校长出面,那位家长还指不定来不来呢。”
许杏然也小小声:“那家长……难不成是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放养小孩的普通人罢了,”杨语宁的语气脱离一贯温和,带上咬牙切齿的意味,“人人都要忙于生计,谁不比他忙,小孩在哪暴露的问题就是谁倒霉。”
停好车,几人上到餐馆的预定包房。
聚餐是庆功也是答谢,有张清河这样的坐镇,自然答谢航屿的意味更浓。加上领导,实验小学过去的人不少,包厢里分了两桌。
许杏然和科学组美术组的老师同坐一桌。
杨语宁跟着科学组连成一排坐,许杏然挤在美术组里面。两人恰好是对向位置,相视后都忍不住笑。
张清河叫了白酒葡萄酒,还让服务员添杯子,像是要大饮特饮一番。
上菜口恰在许杏然肩边,她帮着把杯子分到两桌,递完落座,剩余时间打算扮演透明人。
林小春不用来,张清河隔着这么多人估计辨不出她,她乐得隐身。
菜上齐后便是闲聊,话题终于如愿从科技节飘出。
在座的大多知道陈之叙是航屿才入职的新人,这桌年纪大点的老师直接问他家庭成分如何。
问得很搞笑,两桌人齐整地逗乐。
陈之叙也跟着失笑,尔后才说一句:“我没有女朋友。”
如受召唤,许杏然同杨语宁隔着饭桌对望一眼。
杨语宁还颇不服气地努努嘴,靠在桌边摇晃她的一根手指,同许杏然努力暗示眼见为实,陈之叙只是在睁眼说瞎话。
许杏然极淡地弯唇,不打算发表意见。
饭局到后半程,比较会来事的几位老师招呼大家分光剩下酒液,许杏然倒因为陌生反而不太受牵连。
还是方才开车的科学组男同事方玉磊,饭桌上坐许杏然斜对面。他抛个问:“你是跟杨老师一批入职的吧。”
为免尴尬,杨语宁才跟同事们悄悄介绍过许杏然。
她知道男同事在整活,赶忙出声:“你不是早就认得人许老师了。”
被戳穿,方玉磊只应景地放开笑几声,不当回事。
他视回许杏然,问题是大家常见的问法:“有学生来辅导室找你吗?”
除去团辅课程之外,到心理室找自己的只有心理委员。许杏然摇头:“很少。”
“没事,小学生心理健康可能跟德育更挨边。”方玉磊还帮许杏然找补。
坐旁边的中年女老师也插话问:“你上的课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是。”
许杏然的思绪乱如蚁窝,很多常规问题到她面前反而变成令人好奇的附加实验:“高年级的孩子都是突然加的心理课,体验自然和低年级不一样,也更容易觉得游戏无聊。还是要按年级设计的。”
女老师嗷几声,问句如缺失暂停键的坏收音机:“你本硕都是学心理的?读的哪里?”
恍惚摁坐回面试间,许杏然卡壳几许,被过于格式化的提问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