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海(233)
耳畔响起她温和的声音:“刚才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在想什么?”
姜安然补充道:“讲实话。”
连时序坐直了,视线仍旧涣散,脑袋转不动,全靠本能答复她,“在想,我一辈子都变不成你想要的那种人,我们大概不可能了。”
姜安然沉吟片刻,又问:“我有明确说过我们不可能吗?”
“...没有。”
“所以,那些只是你的臆想。”
姜安然往他背后塞了只靠枕,循循善诱地道:“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感情这件事无非是两人求同存异罢了。我没有改变你的想法,你也不用非变成特定的样子来迎合我的喜好...”
“但我只想要你喜欢。”
“我的喜欢很重要?”
“当然,”连时序晕的厉害,身子往后仰靠着沙发,喃喃,“你的想法非常重要。”
姜安然起身去找了只干净的一次性纸杯,给他兑了杯温水,塞到他手心里。
两人指尖触碰的同时,连时序睁开眼,猝不及防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小脸,心脏蓦然停了一拍,脑袋里浮现出她趴在驾驶位上的样子,喉结滚动,他微眯着眸子,视线向下落在她沾着水光的薄唇上,低喃:“...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卑劣小气,自私难搞,虚伪善变...”
“没有人会喜欢我,我也不能强迫你非喜欢。”
“你那么、那么优秀,当然值得更好的男人,不能毁在我手里...”
说这话的时候,连时序再次闭上眼睛,不愿意面对她,生怕一看见她便会产生别的心思,更舍不得说这些话了。他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一直以来错的离谱,竟然想把姜安然的翅膀折断...
姜安然的挣扎、反抗都没错。
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她。
良久,一只温热的小手盖在他眼上。
连时序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黑暗,长睫毛不停剐蹭着她的掌心。
姜安然蜷缩起指尖,触碰到他温度略到的面部肌肤,长长地叹:“连时序,在这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不爱你。”
*
一瓶啤酒而已,连时序倒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但他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不管身体还是心理,所以醉意成了最好的催眠物,让他能借着酒劲儿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连时序扶着脑袋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盯着床对面的白墙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房间——他睡了多长时间?是安然送他回来的吗?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歇了一会儿,等四肢慢慢有力气了才掀开被子,踩上拖鞋开了房间的门。
客厅里一片死寂,黑暗如同张着深渊巨口的猛兽,蛰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伺机将他彻底扑死。连时序站在楼梯口,自嘲地笑了笑。别墅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在瞎期待什么...
连时序刚准备回房间洗把脸清醒清醒,耳朵却抢先敏锐地捕捉到轻微的响动——从楼下传来的。他脚步一滞,瞳孔微微放大,还没死透的心一下子有了复活的趋势。他再次转身仔细搜索客厅里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人在,但他确认那不是错觉。
连时序步履匆忙的从楼梯下来,拐角处,那间一直上着锁的小屋竟然开着门,暖色调的光从里面蔓延出来——那儿怎么可能有光?!
他攥着楼梯扶手的手指慢慢收紧,连呼吸都放慢了,犹豫了几秒钟,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步伐,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靠的越近,那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越清晰。
连时序喉咙没来由的发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探头看过去。
等看清里面的情况时,他猛然一怔,残存的倦意一扫而空,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原本漆黑潮湿的房间被布置的格外梦幻,地面上铺着草绿色的地毯,支起间鹅黄色的小帐篷,绣着一层蕾丝边的门帘敞开着,用带着粉色蝴蝶结的绳子绑起来。帐篷里铺着特别可爱的小鸭子图案的被褥和枕头,还放着他的玩偶。曾经被写满音符的窗户被清洁的干干净净,钉在上面的钉子全部被拔掉了,向内延展了一个大理石的台子,摆放着几盆生机盎然的花草,此刻窗户向外打开,微风阵阵,带来一股清香的味道。
墙面上贴满了照片,全是他在福利院和孩子相处的画面,而每张照片的边缘都贴着一张印着玫瑰花图案的便利贴。刚才他听到的,就是风吹动照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