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海(131)
两人下车并行,有说有笑的往单元门那儿走。
姜安然怀里抱着玫瑰花,不太方便撩被风吹乱挡住视线的头发,她偏一偏脑袋,让沈温书帮个忙。可他的动作实在粗鲁,一把抹过她脸上的碎发,一股脑撸到后面。姜安然被扯到发根,疼得龇牙咧嘴,气的抬脚要踹他,下一秒,视线蓦然停在某处,整个人顿了顿。
沈温书敏捷地躲开,却发现她压根没有踢过来。
紧接着,姜安然把花塞给他,说:“你先上楼,我去买点东西。”
沈温书不疑有他,毫不怜惜的单只胳膊夹着那束花三两步迈上了楼梯。
姜安然裹紧风衣,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停在角落里的黑色大奔。驾驶位的人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到堪称艺术品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可却让她无端生出一种恐惧感,仿佛有条冰凉的毒蛇缠住她的脖颈,嚣张地吐着芯子,随时可能给她致命一击。
后背的凉意越来越浓烈,在拉开车门的前一刻,姜安然身体本能的作出反应——她没有上车,而是绕到驾驶位,敲了敲车窗。
就这么,隔着一扇车门,和他之间隔着一道保险的屏障说话。
姜安然知道她这么戒备的姿态很伤人心,可潜意识里,她很害怕连时序会突然再摁住她的后脖颈,那种被他完全掌握住的滋味不舒服,让她介怀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正常的面对他。
可不面对,自己又想他想得厉害。
姜安然被困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绪里很多天了,一直没狠下心做出决断,如果不是在停车场见到他,估计这场“冷战”还会持续下去。
很快,连时序落下了车窗。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失落地垂下眼睑,一开口,嗓音是哑的,“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客气到堪称疏远的问题。
姜安然心里的防线猝不及防垮了大半。
她点头,问:“感冒好了没?”
“嗯。”
连时序摘掉口罩,在掌心里捏成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现在是大白天,小区的院子里时不时有居民进出,虽然车停在角落,但他还是有被看到的风险。姜安然举起手,轻轻贴在他脸颊上,帮他挡住。
两人的视线相撞,最先软下来的人是连时序。
他眼眶泛着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凉风吹得,总之看起来格外脆弱。
“...你还在生气吗?”说着,连时序抓住了她的手指,上半身向前靠近一些,脸蹭了蹭她的掌心,让她本就不怎么坚韧的心开始动摇。
姜安然垂下眼睑,咬着唇纠结半晌,憋出一句真心话:“其实也不是生气,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连时序愣了愣,“?”
“除你之外,我没和别的男人谈过恋爱。我觉得,一切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就变得更容易说了,姜安然再次对上他的视线,郑重其事地道出自己想法,“你当时掐着我,我很害怕,但嘴巴被你捂着,又说不了拒绝话...我不喜欢这么粗/暴的方式,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体谅我...?”
你情我愿的事情,尊重是基础,而不是因为气氛到那儿了,或者男女之间天生的体力悬殊,某一方、天生处于上风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如果他愿意尊重她的意愿,那天她未必不会同意。
“……”
寒冷的风呼呼地刮得连时序的脸生疼,他愣怔地看了她几秒钟,丝毫没想到原来这么些天她不搭理他,竟然是因为那天他不经意展现出来的掌控欲。他以为她只是因为没接触过这个,因为窘迫和紧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他第一回 ,也没能在这种事情上给她良好的引导...
可她现在说,她感觉到自己没被尊重,她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连时序当然知道她最讨厌被摆布,任何人的任何命令式语气都会令她不爽,从小时候起,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可连时序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倔的脾气,会忍受沈温书的唠叨这么多年,却不愿意原谅他不经意的“占有欲”——从小!从小,她就只听沈温书的!
如果是别的人说“忤逆”她内心想法的话,她要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么义正言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一点儿都不会委曲求全。可如果是沈温书的话,她会停下来稍作思考,有时候甚至真的会采纳他的建议。而连时序什么都可以模仿,却唯独不敢拿这件事有可能惹姜安然不高兴的事情去赌,他最懂得察言观色,所以才能很快分辨出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在她面前尽量做到乖顺,讨她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