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68)
虽说傅星桥在分别前对她说过自己可以找他,但到底是凌晨的点, 大家谁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温始夏一向懂事, 就连情绪不稳定,也会默默拉起床帘自己一个人等泪痕干掉、静待天将大明。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摁亮之后想点开娱乐软件消磨时间。倒也没什么其他的用意, 只是总不敢再回去睡,不然一闭眼就又成了困兽。
谁料睡眠模式的手机一划开,绿色的图标右上角出现一个圆圆的①。
温始夏眼睛累极, 脑中的弦却是紧绷, 她极缓慢地翻了个身,顺手将其点开, 傅星桥的消息就映入眼帘——
【哭了吗?给师兄讲讲我家夏夏做什么梦了。】
夜晚人的情绪会更敏感一些,温始夏盯着灰标上白色的“3:00”,忽然就笑得绵柔。
泪又流出来,她气得骂了一声自己,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吸着塞住的鼻子敲:
【怎么就成你家的了?你烦不烦。】
虽然已经三点过十分,但他还是秒回:【不哭了,师兄还真不是你舍友,当下也没法给你递纸。】
有些人,好像生性就温柔。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要不是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和有三分湿意的枕巾,温始夏是真的会怀疑自己是做了两场梦。
在考那场语言学纲要之前,她进考场将手机关机时又点开两人的聊天框看了一眼。
【小师妹,卡车是你看错了,应该是一大丛的玫瑰花圃。自行车蹬累了我们就跳下来,你把手交到师兄掌心,师兄拉着你跑,上坡路下坡路都行的。】
这大概是他所能用到最浪漫的词句了,温始夏想。
她忽然回忆起当时看米兰·昆德拉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时,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比喻是一种危险的东西。人是不能和比喻闹着玩的。一个简单比喻,便可从中产生爱情。
爱始于我们对一个人的印象开始诗化那一刻。”
她写作偏爱譬喻法,日记里满是自己感官对傅星桥的形容与想象,多到她有时候甚至羞于打开再回望。
可今日,故事里的男主角好像也落入文学的圈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动情。
*
许是猜到她十点钟有考试,傅星桥的电话是十二点二十分拨过来的。
接通后他没说两个字就咳嗽了几声,声音很小,可温始夏还是听到了。
她皱眉正准备兴师问罪,没想到他先发制人:“昨晚后来再睡过去了吗?”
她说睡过去了,谢谢师兄。
对面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温始夏放下手里的筷子,试探地问道:“你有药吧?”
“有。”他应得倒是挺爽快。
“你别用凉水冲药,对胃不好,药效也会下降。”
他轻轻笑一声,说知道了,小师妹。
之后的几天,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只是傅星桥每天按时在凌晨三点给她发一个消息,问她有没有做噩梦又梦了什么,还会在第二天十二点二十分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吃饭,和她一起倒数考试进度。
温始夏也学到了,每天六点半准点给他发消息,敦促他好好吃药。
他回回耍奸,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病快好了。
她要是生气了,就打电话过去问候。
他一副随性样,情意绵绵地往她心里吹气,不正经的疯言疯语:“那你到时候来试试看我会不会传染给你。”
她说你又不是病毒性感冒,别油腔滑调的。
傅星桥在那边只笑,说:“你给我说你那天写了什么我就好好吃药。”
温始夏气得把电话挂断,恶狠狠敲键盘——【你别好了,就那么病着吧,我看嘴巴比平时还伶俐。】
傅星桥弯唇看着黑字都能想象出她的表情,笑着笑着脸色就淡下来。重新开始在心里扣时间,想说期末周怎么要那么久。
文学院最后一场试是在初八,那天天气还算不错,断断续续下了许久的雪彻底停了,安大图书馆檐角滴水,洇湿那一块雪地。
天气预报说这是最冷的一个冬天,省城最是温暖,温度都比往年低几度,周边的小城雪落不断,事故多发。
付菀打来电话说让她考完就早早回家别呆在学校,气候不对人心也惶惶。
温始夏站在崇文楼一楼的楼口,望着远处小孩子蹲着溜冰,回一句哪有你说的那样,学校还是很安全的。
电话里的人啧一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温辛良也在旁边,不知是不是受了付菀的指使,也凑近听筒说夏夏快回来,爸爸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