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29)

作者:见烟

他的手缓缓攥紧。

傅星桥摇着头,似乎在指责他的不识好歹,可那更像是嘲笑。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在手上转,直勾勾俯视底下的人:“都这时候了。”

年轻的少年为爱低头,为爱垂泪,为爱自卑,为爱变成在竹林里给自己鼓劲的小狗。

但没有人可以忽视,他本身其实是满含旺盛生命力的白杨,刚正,骄傲,强昂。

肖鸿博听到外面松树随风猛烈晃动,针尖甚至擦动双层玻璃,他看到傅星桥的手指在以缓慢的速度轻点。

那是在拨电话。

——“我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

傅星桥指尖停顿,抬眼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肖鸿博的声音混着雨声,听起来不太清楚——

“我和温始夏是一个高中的,高一的时候她就出色,我最开始是不服,后来是敬佩,再后来是欣赏,可是...

“我跟着她一起去读文,我问过她几次问题,她很耐心,也很友善,可是高二那年我塞在她桌洞里的那封情书...”

说到这里,肖鸿博眼神变得狠厉,那是由不甘衍变而来的——

“她不该已读不回。”

傅星桥站在靠窗的位置,雨丝从缝隙中渗进来,打湿他半边肩膀,深蓝色卫衣浸了水的地方颜色变得更深。

肖鸿博没有看到,在他说出“情书”这两个字的时候,面前人掐紧了手机。

“她在年级大榜上压了我三年,我...我只是一念之差,那天在崇文楼,她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和我迎面撞上,可她望向我的眼神是那样陌生,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我积攒了那么久的勇气,猝然扬起的嘴角就像一个笑话。”

说到这里,肖鸿博抬头看向傅星桥,重复道:

“我就像一个笑话。”

阶梯教室里安静了很久,安城的秋天少有这样的暴雨,天地都变得敏感,墨绿色黑板上写着的数学公式变得模糊。

傅星桥无意听到这些破碎又主观的青春往事,他站在这里,是来为女孩讨回公道的。

用体面的方法。

“肖鸿博,”他出声叫他。

“你那些片面的往事在我这里毫无意义,你喜欢她又...又觉得她没有回应你,你表达不满明明有更礼貌的方式。更何况,我不信她是那样的人。”

傅星桥没说出后半句:温始夏那样好的女孩子,她谨慎对待所有爱与恨,不辜负任何人的心意,对谁都客客气气,甚至放门帘的时候都会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他轻轻吸了口气:“可是你去造她的谣,不觉得很可笑吗?她连着两年绩点都是全院第一,课外活动也没落下,小组作业做得乖正负责,你说她‘一般’?你不觉得可笑吗?”

肖鸿博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傅星桥从台阶上走下来,“你是学新传的吧,孟老师教你写作要准确,评论要真实,是让你揭开真相与虚假之间的那层报纸,不是让你躲在手机屏幕后面造女生谣的。”

“——我没有!”

傅星桥面色严肃,他站在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肖鸿博面前,问他:

“别反驳,别心虚,别恼羞成怒。十月六日凌晨一点二十四分,没睡着的你在想什么?你还记得她给你讲过的题吗?帖子发出去的那一刻你有过慌张吗?你想过该如何面对她吗?你站在讲台上侃侃谈自己新闻理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千脏水正在朝温始夏泼过去。

“而她,甚至没有立场站出来做一个解释。”

空气凝固住,肖鸿博的脸色变得涨红,他不敢去看傅星桥锐利的眼睛。

而傅星桥这段话说得平静又理智,仿佛已经演练过许多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星桥把手机往前递了一下,肖鸿博看到那是录音的页面。

原来他没有在打电话。

自己道歉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傅星桥说完就抬步离开,在跨出教室门的前一刻,他听到肖鸿博问:

“你暗恋温始夏?对吗?那年在许老师办公室,我看到你拿走了她不小心夹在练习册里的贴着星星贴纸的黑色签字笔。”

傅星桥脚步顿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

这场雨断断续续地下着,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风裹着雨丝从宿舍阳台里渗进来,温始夏觉得自己的手心都能捏出水来。

下午她午睡起来,江沐语不在宿舍,褚楚和倪思蓓还在睡,窗帘拉紧,宿舍黑暗一片,密不透风。

空气中弥漫着木质调香薰的沉静味道。

温始夏把床头的小灯开到最小,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杆下去,准备去过导员办公室后直接去图书馆,在收拾资料书的时候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一张A4纸,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后面缀着一个人名:肖鸿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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