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番外(64)
江一木看向孟渡,孟渡点点头,江一木对小二道:“好,酒留下吧。”
小二给二人斟满酒,退了出去。
这酒盛在小巧的高足圆肚杯当中,比起平日里用的酒碗,更为温和雅致。
江一木拾起酒杯,和孟渡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抿唇道:“……好甜。”
孟渡也一口喝尽。
入口便是馥郁的甜,令人想到秋收时节,果香中的一场酣梦。这种酒虽不烈,但倘若是不知觉的喝多了,后劲十足。
孟渡放下空杯,道:“多谢江郎中请我喝酒。”
江一木替她满上酒,说:“这里的菜也不错,你试试。”他微微向后,倚靠在墙上,长指勾着酒盏,缓缓说道:“我第一次来龙吟阁也是吃宵夜,当年还是刘亮平父亲带我来的。……谁料想几个春秋,已物是人非。”
孟渡想到适才月牙湖边连鹤的一番话,想来江一木和刘家交情不浅,刘父刘母双双离世,他一定不好受。
江一木放下酒盏,正色道:“你既然想查雪鬼背后的魂魄交易,往后凡是涉及到此类的事,我都会叫上你一道。”
孟渡端起酒杯和他敬了敬:“多谢,如果我这边有什么消息也随时和你说。”
江一木喝尽杯中酒,抬起头,看向孟渡,问道:“那你查完以后呢?打算去哪里?”
孟渡只觉温润的酒在咽喉中一烧。
她没想到江一木忽然这么问。
孟渡抬起头,江一木却垂下眼,长睫掩着微动的眸光。
江一木把玩着手中的空杯:“我好像从未问过你家在哪。”
几杯酒下肚,厢房内的氛围似乎浓重了几分。
孟渡沉默的看向窗外,发觉窗边挂着一只风铃,但风铃好像坏了,一晚上也没响过。
她的家在哪?她也不知道。
人可以择木而栖,但她不可以。
孟渡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我的家很远,也没想过回去。”孟渡将话题抛给对面,“江郎中你呢,你从小在藍州长大?”
江一木应了一声,但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他给自己斟满酒,道:“我是孤儿,从小在城外的永顺镖局长大,十岁那年才第一次进城。当年将我捡到镖局的人,就是刘亮平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阿禾离开镖局,在东市开了茶馆,才把我带来藍州城中生活。”
江一木叙述的很平静,仿佛置身事外。
江一木端起酒杯,笑了笑:“怎么不说话了?你还想问我什么,我知无不言。”
孟渡想了想,摇头道:“你今天喝了酒,不问了。”
江一木爽朗的笑了几声,反问:“孟娘子觉得我喝多了?”
孟渡歪着头,打量他片刻,回道:“似乎没有。”
江一木又笑了几声,说:“我练的内功,并不易醉。”他又喝下一杯酒,“不过往后日子还长,有什么问题还是留到以后慢慢问吧。”
孟渡莞尔一笑,郑重的嗯了一声。
她望向窗外,初秋的晚风裹夹着清甜,吹得人有些醉意,仿佛真的坠入人世间的一场酣梦。只要梦未醒,一切都是甜的。
酒足饭饱,江一木掏出一枚令牌交给小二。小二将令牌对着烛火,正反两面看了看,一句话不多说,带着二人从侧面的楼梯下去,穿过龙吟阁的庭院,又经过了主楼厅堂,来到了一条水道前。
独木舟上的船夫听见脚步声,站起身,扫了一眼来客,冷冷道:“一枚令牌,只能通行一人,不可擅带旁人。”
船夫是鬼市的摆渡人。小二只负责带客,退开一旁,一言不发。
江一木揽过孟渡的肩:“怎么说话的?这是内人,不是旁人。”
孟渡一惊,只觉得滚烫的酒意蹭蹭上脸。
她垂下眼眸,蹭到江一木耳边,轻声细语道:“郎君,你别这么说……”
孟渡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带着丝丝酣甜的酒意。
孟渡感到身旁的少年一僵,肩上的手箍得更紧了。
船夫望着二人黏腻的模样,犹豫了会儿,说道:“上船。”
好在一路幽暗,不必假意恩爱,小舟一驶入山洞,江一木便稍稍坐开了些。但从船夫的角度看去,两人身影还是贴在一块儿。
小舟在山洞中七弯八绕,一路上只有簌簌的划水声。不知过了多久,隐隐传来人的声音,又是一个弯转过去,小舟驶出狭窄的洞口,瞬间豁然开朗。
鬼市灯火阑珊,天顶一片漆黑,令人摸不清是无星的夜,还是笼罩于一个巨大的溶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