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番外(170)
钟离松隐如实道:“不大。但不论他在不在城中,都不会有人守城了。”
孟渡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钟离松隐缓缓道:“如今庭中监军,都是孔公公的人了。”
孟渡品了品这其中的深意,须臾,颔首道:“多谢钟离公子提醒。”
船中陷入安静,过了一会儿,孟渡先开口道:“钟离公子,若无他事,就请船夫送我回岸边吧。”
钟离松隐笑了。
“孟娘子说的是,东市月牙湖上的画舫船,是出了名的风月去处。传出去,确实不好。”
钟离松隐说完,望向窗外的水纹,心道:流水无情啊,为何不能多留我们一阵。
“船夫,靠岸吧。”
小船掉了个头,缓缓驶向岸边。
兽面铃在手中转了转,忽然间被握紧。
”孟渡。“钟离松隐看向她,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出口的瞬间,心中一颤。“如果我知道你还会回来,还是以这样的身份回来……”
但他没有说下去。
因为已经晚了。
他已经输了。
孟渡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就像无情的流水望着水上漂泊的小舟一样。
她在心中说,所以你和江一木不一样。
但哪样更好,她也说不上来。
……
一直到孟渡离去很久,钟离松隐仍独自坐在船上。十年前,孟渡是鬼差,那时候兽面铃接近她时,是会有响动的。
钟离松隐望着桌上的兽面铃。有风吹来,铃铛一片死寂,好似睡着了一般。
***
孔公公背不痛了,心情大好,留江一木在云溪山舍吃饭。江一木不好拒绝,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亥时才得以结束。
江一木牵上钩吻离开时,一辆马车在山舍门前停下。
下车的人是钟离松隐。
江一木作辑道:“钟离公子。”
钟离松隐看着眼前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男子,暗自感叹,世上真有十年如一日的人。
钟离松隐道:“江郎中,今夜很是宁静。”
江一木浅淡的回道:“公子是想说,明夜或许就不会这么宁静了?”
钟离松隐:“孔公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藍州回京了,今晚特地宴请左知州,席中话里有话,江郎中聪慧过人,不会听不明白吧?”
是啊,他怎会听不明白呢。席上孔公公话里话外都是告诉左知州,自己已经掌控兵权,接下来叛军打来藍州,朝廷不会派人来捞他一个左家人的。
就差直接下令让左知州离开藍州了。
江一木轻叹了口气道:“时易世变,你我皆为蝼蚁。蝼蚁怎好操心王侯将相之事呢?”
钟离松隐:“破局之时,蝼蚁朝不保夕。”
江一木仍笑着看他:“公子选好了执黑棋,或是执白棋,就一定能睡个好觉了吗?”
钟离松隐顿住了。
江一木又作了一辑,转身上马。
回府的路上,江一木想起那晚在桧江边,皈无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叛党的人。
又或许皈无的的确确不是叛党的人。
经过这一天,江一木似乎看明白了一些事。
皈无说,他只是想终结一个可能发生的乱世。他利用叛军,让孔、左鹬蚌相争,瓦解他们在小皇帝心中的地位,最后小皇帝一边也不会信任了,最终得利的那个渔夫是谁呢?那才是皈无真正想要扶持上位的势力吧。
而他江一木,只是一介草民,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医好他的病人,照顾好他所爱之人。至于家国大事,岂是他这条薄命所能撼动的。
况且这条命,还是孟渡替他求来的,他得好好珍惜才是。
***
孟渡在窗边读书。
窗子开着,吹进阵阵寒风。
青昼担心道:“女公子,你不冷吗?”
“嘘——”孟渡凝神听着,展颜一笑,“江一木回来了!”
马蹄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孟渡提灯下楼,小跑着穿过竹林和庭院,溜出府门时,江一木身骑白马出现在了街角。
孟渡踮起脚尖朝他挥了挥手,江一木扬唇一笑,脚下一夹马肚,一人一马飞奔而来。
江一木刚落地,迎面扑来一人,他稳稳的接住她,顺势搂入怀中。
江一木下巴抵在她头上,笑道:“怎么还投怀送抱啊。”
孟渡将脸埋在他心口,嗫喏道:“想你了。”
江一木摸摸她的后脑,柔声道:“是我回来晚了。怎么办,以后悄悄把你塞进包里带去医馆?”
孟渡不满道:“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把我带去吗?我可以做你徒弟的,也能帮你种种草药,摘下来去茎呀,晒干呀……”
江一木笑着打断她道:“这些事情有人做的,我的娘子只需要在旁边陪着我,也可以唱唱歌,安抚安抚病人,有些时候难免需要动刀子,病人疼得死去活来,我也没有办法。”江一木不知想到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听说你唱歌可好听了,我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