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蓬莱(162)
杜靖川沉沉地叹了口气,向谢苏和贺兰月道:“今日之事……”
谢苏道:“我明白。”
贺兰月心思转得极快,立刻道:“师兄放心,我和谢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杜靖川摇头,难得苦笑一回。
谢苏却道:“那个钟灵,身上似乎有些修为。”
丛靖雪去追云靖青时,转头跟谢苏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是了然,对方也看出了这一点。
杜靖川微微一怔:“是么?”
钟灵上前握住云靖青的衣袖时,卢方海和他那两个侄子恰好挡在他身前,钟灵是如何飞了出去,他看得并不分明。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厅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却很是杂乱,似乎人数众多。
卢方海快步走来厅上,杜靖川上前相迎,看到他一脸忧心如焚,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靖川是担忧那钟灵有什么不妥之处。
卢方海面露难色,却是郑重一拜,正色道:“可否请几位仙师帮我一个忙?”
那钟灵被扶回自己房间之后,悠悠醒转,只是身上疼痛,有些淤青,倒没有再昏过去。卢方海终究放心不下,请了郎中来看。
只是郎中请来,房内却无人。
钟灵的侍女小梨哭天抢地,说灵小姐自觉微贱,不敢跟云靖青相争,收拾包袱离开了,说要去寻自己的生父,天涯海角也好,只是不回来了。
卢方海已经命家丁出去寻找,是来请杜靖川他们出手的。
杜靖川沉吟片刻,是想到进门时曾在卢府门口见到不少家丁,不知道钟灵这样一个柔弱闺秀,是怎么避开他们跑出去的。
卢方海道:“灵儿的父亲也是修仙之人,灵儿年幼时跟着他,或也学了一些术法。”
杜靖川镇定道:“此事也算是因我们而起,自然应当出力。”
他极擅阵法,当即走出正厅,在院中站定。
夜色之中,杜靖川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令院中的灯盏都黯然失色。
自他身上释放出精纯的灵力,在夜空中追寻而去。
杜靖川回头,将两处方位说与谢苏和贺兰月,请他们前去。
他说的是阵法之中的方位,而不是实际地点,卢方海是听不懂的,连忙问需不需要自己派出家丁跟上谢苏和贺兰月。
杜靖川道:“这倒不必。”
阵法虽然可以追寻钟灵的气息,但金陵城太大,行人如织,气息杂乱。钟灵身上的气息,不过是游丝般的一缕。
杜靖川选取另外两处地点,是让谢苏和贺兰月踏上方位,与他遥相呼应,将阵法之力激发到最盛。
谢苏与贺兰月对视一眼,分头而去。
夜色之中,金陵城十分闷热,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到处都是喧嚣人声,热闹非凡。
无数的气息凝聚在金陵城中,要甄别出属于钟灵的那一丝,实在是难上加难。
谢苏心中默念杜靖川指点他的方位,纵跃而去。
他无意中碰到腰间,并没有摸到承影剑的剑柄。
被贺兰月那道符箓拽上木兰长船时,承影剑并不在他身边。只是谢苏早已习惯了有承影剑陪伴的日子,这些时日有时伸手按向腰间,摸不到承影剑,仍是有些不适应。
远处河影流动,自金陵穿城而过。
有无数人聚集在水边,俯下身去,将一只只精巧的河灯放到水上。
每只河灯上都有一只小小的蜡烛,明亮的烛光映照河水,在粼粼水光之中,飘飘荡荡地流下去了。
河上更有无数游船,有的船上传来丝竹之声,有的船上正有人行酒令,船头芳花烂漫。
不知道今日这金陵城中有什么集会,街市上蓦然涌出好些小贩,拉着车,抖开木架子上的油布,或是将一只只颜色各异的面具挂上去,或是用麻绳牵在两旁的商铺之间,挂上一盏盏各式各样的花灯。
花灯之上或有谜语,或有图画,晶光灿然,引得许多年轻男女围看,或是伸手摘取面具,放到自己和同伴面前比一比。
远远望去,四处光影交织,行人熙熙攘攘。
谢苏从那些连成一片的热闹街市上越过,耳中全是行人们的嘈杂声音,听得久了,倒是琢磨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凡世繁华,红尘万丈,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不知道师尊此刻在什么地方。
这念头只是一丝,在他心里极快地闪过。谢苏垂下眼皮,望着脚下灯火阑珊。
掠近杜靖川给他的方位时,谢苏缓下身形,认真辨过阵法方位,拐入另一条街巷。
此处近水,河面上无数河灯,烛火盈盈,往来游船带起细碎的水声。
夜色之中,岸边的垂柳丝柔婉转,长长的柳枝微微摇晃,搅碎水中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