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Call/天若有情(92)
是少年人才能有的那种少年气。
所以他们才格外爱调侃,喊她小朋友。
她的那眼睛漂亮是真漂亮。
在明亮到干净的灯光下,有种纯粹又明晰的生命感。
澄亮得像是剔透玻璃珠似的。
接手任务之前, 出于谨慎与防备,他们把与盛夏里有关的资料都看过了一遍。
资料少到可怜,只有零散几个视频。其中一个就是盛夏里发表演讲的视频。
那是迄今为止,他们能找到的最新的视频。
在三年前, 绑架案发生之前。
那时她刚大学毕业, 好像是在大学里做的一个演讲分享, 她站在台上, 看上去清清瘦瘦的还像个高中生似的。
没有一点妆, 白得干净,透明。
明亮到苍白的灯光都无法渲染那张白皙干净、青春洋溢的脸,生机勃勃得像是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白杨。
台下已经响起一小片掌声。
演讲快结束,台下出现一道听不大清楚的声音,似乎是暗戳戳在质疑她的年纪、性别以及学历。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学姐,你这么年轻,又是著名集团的继承人,还是个女孩,是怎么读Ph.D.的?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的?”
而盛夏里连皱眉也只是浅浅一瞬。
她的回应很干净,落落大方,不恼不怒:“经验分享在前面我已经大致说完了。不过我确实还有其他要说的,在海外求学的路上我也听过很多人,像这位同学一样,潜意识认为女性不适合从事科学研究,有人说女生并不擅长学理科,但——他们错了。”
她眼睛亮得像是装着一整个夏天最绿意盎然的小白杨,生机勃勃到让人不敢直视:“我能在成年前成功修完学位,就是最好的证明。并不是所有女孩都爱艺术,也不是所有女孩都讨厌科研。”
“不一定非要成为鲜花,作为种子也能肆意发芽、野蛮生长。如果乐意的话,还可以去做风,去做飞鸟,去做浪漫又坚韧的世间万物。”
她那时年轻,最有理想。
也最有少年气。
“而今天,在这里。”
“除了谈谈大家我的一家之言,我更想告诉大家的是——”
台下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说出的话。
而盛夏里还是那副淡然干净的模样,眼睛黑白分明,很安静地注视着台下的人,声线带着一种安静的力量。
在万人演讲台上发表演讲时,她的表情却很冷静,清清冷冷的,没有半分紧张局促。
“前路漫漫亦灿灿。”
“请拿出所向披靡的勇敢。”
台下一片骚动和掌声,音浪几乎要掀翻主席台外低垂的云。
彼时林荫青葱,前路无限可期,少年人正值心比天高的十七八岁,人世间飘忽不定的云、最惊心动魄的雨都属于他们。
顶着天穹,就觉得一伸出手便触到云。
而盛夏里只安静地笑。
眼底澄亮干净得像一簇雪挂在枝头,视频像素模糊到看不清人脸,可她眼底的勇敢且坦荡却一览无余。
明年,她就要去念Ph.D.了。
…
…
陈不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修长分明的手指漫不经意地转着银亮色打火机,没开口说话,也没点烟。
林嘉助不知怎么有些怅惘地叹了一口气,“她那个时候好自信,眼睛好亮啊。”
的确。
那时盛夏里学业有成,学成归来后小天才的名声愈显,甚至带动盛家股价小小涨过一波。
如果没有经历意外,她的未来也许有更多可能,她不仅可以深造学习,也可以接受家族企业。
而不是把自己关在舞蹈房里,连出一趟门都要考虑是否危险。
陈不周免不了想起上周和她聊的那些话,其实从交谈言语里可以看出来,盛夏里其实比谁都还清楚那张小丑卡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昆娜无非是想要告诉她,警方是靠不住的,即使已经发了警告信,警方也束手无策。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警告。
不过陈不周能察觉出她还有什么隐瞒,还有别的话未说完。
但盛夏里能够踏出那一步,向他敞开心扉,向警方提供帮助,就已经够勇敢了。
她一直是一个勇敢且坦荡的女孩。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
陈不周看了一眼时钟,站起来。
“时间到了,走了。”
他抬脚就走,纯黑短发被风吹得侧分往两边跑,港味尤其浓。身形落拓,那背影也毫不犹豫,大步流星中带着一股很独特的英挺硬气。
有时候上帝也挺不公平的。
季家明念念叨叨地跟在陈不周后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吐槽:“怎么上天就这么不公平呢?陈Sir怎么身材又好、脸又好,其他人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