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Call/天若有情(258)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他才猝然发觉,那时连同着他的西装领带一并落在她那的——
还有他的心。
她说自己是深海里的鲸鲨。
明明嘴上说自己奉行独善其身主义,不理解什么是牺牲,却比谁都还要珍藏收到的善意,却比谁都要勇敢,都要无畏。
那从深海里拼命游上来的鲸鲨,她有着一双不肯后退的眼睛。
陈不周看着她,说:“Shirley,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跟你讲——
你很好很好,我很钟意你。”
“玻璃鱼缸里受人豢养的红尾金鱼或许更娇柔无害,但我却偏偏中意从深海海底拼命往上游出的、最生而无畏的鲸鲨。”
盛夏里盯着他。
平静开口:“陈不周。”
他看着她,似在等最后宣判。
她看着他英挺出众的眉眼,他眉骨尤其高,山根也高,眼下浅浅卧蚕使他不过于凌厉,线条流畅,太过优越。
有不少人说他好俊,也有人说陈Sir好charming,就连低头时的轻轻叹息,冷脸时眉眼的英俊凌厉,也无一不charming。
而盛夏里在此刻只想到一个词,好适合他。
——官骨仔仔。
这个词在红港话里的意思,就是英俊帅气气质超然出众之类的意思,专用于顶级大帅哥。
好charming。
少女倏地靠前,双手挂在他脖颈之后,朝他微微一笑:“那你走运了。感谢你梦想成真咯,因为我也很——钟意你!”
话罢,她手掌按在他的手臂上。
脸微微扬,下巴稍抬,贴上他的唇。
在一起这么久,他们接吻次数并不多。
陈不周大概是绷着身份,对她展露的侵略性并不强,每每都发乎情止乎礼,肌肤之亲少之又少。
可是这一次,他无话,一手扣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挨着脖颈处,贴着那细腻光滑的肌肤,微冷,却似汉白玉。
单凭一只手,他就可稳住她瘦削身体,去追寻那思念良久的唇,上下牙齿轻轻一咬,咬住她的下唇,微微摩挲,酥麻之感丝丝缕缕侵入身体,撩动神经,拨弄心弦。
或许这是一场尚未被惊醒的梦。
跨越一座繁华都市,越过重重山岗,千山万水,只为寻找这个人。
Shirley……Shirley…………
断断续续,听得并不清晰。
陈不周没说的是。
他刚才是先赶到简讯中的那个地址的,去了才发现,木屋已经被炸毁——
他看见爆炸痕迹的第一时间。
差点、差点以为她出事了。
他来晚了一步。
那一瞬间,世界也崩塌。
此刻他呼唤着这名字,仿佛是在呼唤最后一剂止痛良药;她不留神,手掌摸到一片湿漉漉的液体,骤然抽身。
“你在流血!你的木/仓伤……”
陈不周往后抽身,不让她再触碰,拉回她的双手;神色淡淡,仿佛受伤的那人并不是他:“没事,别怕,我打电话通知其他人。”
她长睫微扬,声音微颤:“可是陈不周,这里没有信号的。”
“往上走。”
陈不周站起身,伸手,将她一把拽起:“别怕,我们往上走,他们很快就会派直升机来接我们的。”
“不过要往山顶走,摩托车是不能开了。”陈不周颇为歉意地握住她的手,问她:“多走一段路,你能接受吗?”
她只得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目光却时刻不离他的后背:“我当然能走。可现在不是我能不能走,是你受伤了,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两人往荒无人烟的山上走,树林高大浓密,不知是否有野兽出没。
陈不周始终拽着她手腕,好耐心地安慰:“别怕,这种痛我都能忍。”
“……直升机什么时候能到?”
盛夏里已经微恼:“等不了了,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吧。”
“我替你取出子弹,可以吗?”
陈不周单手插兜:“当然可以。”
他们也不是没带医药箱,只是伤口在背部,他自己不好处理,而盛夏里完全没有相关经验。
“可我没学过取子弹,”她又缩回手,她连扭伤脚腕、擦破皮都由家庭医生来处理,“我怕弄伤你。”
他摸摸她的长发:“那就别取了。”
“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肩胛骨现在还有子弹碎片,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
盛夏里垂下眼,望着眼前黢黑山路,掩饰眼中一瞬间翻滚的晦暗,问他:“前面的路阴森森,一点光也不见,天是不是要黑了。”
“是快黑了。但我会在黑夜来临前把你完完整整带回去。”
“天很快会亮。”
“天亮了真的就不黑了吗?”
陈不周本想说一句习惯就好。
那是他的条件反射,他也曾经历过很长、很漫长的一段黑暗时光,他是靠熬坚持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