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那位男医生(98)
不过是她想多了想歪了而已,怪人家做什么?
裘盼道歉,接着无力地说:“我们住在同一幢楼里。”
于茫茫人海,这叫有缘。
“但从来没有遇见过。”
擦身而过,这叫无份。
陈家岳说:“排班时间不固定,没办法。我住这里有十年了,跟其他邻居也很少碰面。”
裘盼摇头:“我敲过你家门,没人应。”
“什么时候?”
“挺久之前了。”
“可能值班,可能在睡觉,我一个人住,有时候听不见也正常。”
不正常。
就是天意。
陈家岳问她:“你为什么来敲门?”
裘盼说:“孩子有件衣服掉你家阳台了。”
衣服就钩在他家的阳台防盗网上,她当时来了三楼敲门,没收获。那衣服小冬阳穿得好,她没想放弃,第二天第三天过了几天,又来敲了几次门,都没收获。
她怀疑三楼的这一户没住人。后来钩在防盗网上的衣服不见了,大概是又被风刮走了。
陈家岳:“什么样的衣服?”
裘盼:“一件黄色的小背心,见过吗?”
肯定没有。
陈家岳想了想,说见过。
他去了卧室,没一会从里面传出问声:“是不是这件?”
裘盼从厨房走到客厅,望着那边卧室敞开的门口,无措了。
孩子的衣服她早就当作弄丢了,提出来只是当一个引子,引出她想说的“我们没有缘分,并不合适”。
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他始终帮过她几次,给双方一个体面的下台阶,然后转身离开了结一切,大家都不用难堪。
现在上半段交代完了,下半段却有点跑偏,怎办?
那边卧室门坦然地敞开着,裘盼的视野只见到里面的衣柜门板,至于男人在里面是站着还是坐着抑或躺着,她看不见。
该不该像那天晚上一样悄然离开,还是应话进去?
那是他的卧室。
客厅可以坐客,洗手间可以借用,厨房可以参观,唯独卧室是私人地方,对外人来说不能随便进出。
再等等吧,他会出来的,只要她不进去。
卧室没再传出声响,那句“是不是这件”后,房子处于对峙般的静默之中,卧室里的人在等,客厅的人也在等。状态胶着,空气也不流动了。
裘盼看向沙发角几上的姆明小像,恍然觉悟,陈家岳是不会出来的,要打破僵局唯有是她进去。
进去吗?
不进了。
孩子的衣服真的早就丢了,她不相信他会捡到。
还是进吧。
直接走人说不过去,太无礼了。
就当作跟他正正式式说一声再见。
裘盼游说着自己,迟疑地迈步,走走停停,面积不大的客厅她走了一个百年,到了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探看。
陈家岳就站在里面,脸朝她,手上拿着一件黄色的小衣服,正是那天被风吹丢的小冬阳的小背心。
裘盼喜出望外,进去接过衣服。衣服干净整齐,被保存得很好。
“是不是它?”陈家岳问。
“是它!”裘盼失而复得地把小背心看了又看,真神奇啊居然没丢,太惊喜了。
她跟陈家岳说谢谢,抬眼时发现人不见了。
转身找,见他站在卧室门口。
陈家岳眼看着她,反手扶着门板,缓缓地推着它去合上。
这是一种询问。
裘盼若开声,门会停下来。
但她没有。
门合上了,“咔”一声,落了锁。
这成了一种宣告。
往后裘盼回忆起这个晚上,才敢说自己看着他关门落锁,虽感意外,却不害怕。深究的话,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纵容。
“你干嘛?”裘盼本能地问。
陈家岳看着她:“焦急回家吗?”
裘盼说:“焦急。现在就走。”
她拿着小背心往门口去,陈家岳背靠门板站着,没有让路开门的意思。
他说:“你住7楼,这么近,不用焦急。”
不给她时间思考,他又说:“你其实不想走,对不对?”
裘盼惊讶地看着他,他从容地与她对视,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睛仿佛在说“我都知道,你投降吧”。
既好看,又压迫。
裘盼躲开了他的目光,不够,又背过了身。只要他看不见她,或者她看不见他,她就不会狼狈紧张。
然后抵抗地说:“胡说八道。”
“是我胡说八道。”陈家岳的话音近了些,“那我认真问,你认真答,能不能不焦急走?”
他的体温从背后接近,松木香味慢慢笼罩过来,触发了无法言喻的微微的麻感。
裘盼吃力地冷静:“怎样算不焦急?”
“多处20分钟,30分钟,40分钟……”陈家岳的话音近在耳畔,吐出的温热的气息悄悄钻进她的耳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