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那位男医生(5)
“你放心。只要在医院,我都能帮上忙。”陈家岳对她友好地微笑,两边脸颊凹出一双浅浅的梨涡。
沈嘉欣失神地把他看进心里。
这男人笑得有点腼腆,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殷勤体贴,还好可爱。
等陈家岳开车走了,女同事抢着看沈嘉欣手中的名片,惊呼:“哇哇,原来是长仁医院的……产科?我的妈呀,大男人去当接生婆?!”
沈嘉欣把名片抢回去:“大惊小怪,医院里哪个科室没男医生?”
“也对……诶,他刚才那句‘你放心’,超级男友力了。”
沈嘉欣只笑不语,小心翼翼地把名片收好,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幻想。
将来她怀孕了,整个孕期会有孩子爸爸的专业指导和呵护,每次大小产检都由孩子爸爸亲自陪护和操作,生产时,孩子由爸爸双手捧在掌心,带到人间……
沈嘉欣舒心地长叹一口气。
她果然命好。
……
陈家岳不贪觉,平日又工作繁忙,久而久之养成了休息四五个小时就能运作一整天的特长。
儿科的蔡伟然开玩笑说,他们当医生的,一个个都是充电10分钟,待机36小时的神人。
昨夜十一点上床,难得地没有电话急召,平平静静睡一觉,醒来睁眼时,不过五点。
六个小时对陈家岳来说已经是长觉了。
冬季的清晨,外面黑漆漆静悄悄的,偶尔有环卫工人打扫马路的沙沙声响。
屋内一个人的大床,被褥再厚实暖和,四周仍总有一股凉飕飕的萧条。
寂静,空乏,人气单薄。
陈家岳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在床上翻了个身。
也许他应该采纳蔡伟然的建议,在床边摆上一个大抱枕,需要的时候把它当作女人来搂一搂靠一靠。
趴床上木木地发了一阵呆,陈家岳起来锻炼洗漱穿戴,开车往医院去。
他没有回办公室,拿着一杯热鸳鸯上了住院大楼的天台,在老位置的横基石墩坐下。
天台一个人都没有,僻静寒冷。天色灰沉,远处的高楼朦朦胧胧地在天边竖着薄影。
楼下有稀稀落落的走动声,也有汽车进出的动静,对面的门诊大楼几乎都熄了灯,只有一楼大堂亮着光。
陈家岳喝了一口热鸳鸯,默默看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巴掌大,拍摄对象是一个小孩子,一两岁的模样。
拍摄的那天估计比今天还要冷,小孩子穿得厚厚实实的,红色的小棉袄衬得小脸蛋圆圆鼓鼓又红润。
矮墩墩的小身躯靠着大型的姆明卡通像,对着镜头甜甜地笑,一双小眼睛弯成又细又长的新月,小嘴巴露出三四颗小白齿。
这照片陈家岳看过无数次了,每一次翻出来再看,仍然会忘记时间地对着它出神。
直到杯中的热鸳鸯喝没了,他起身拍拍西裤上的浅灰,回楼下产科开始工作。
只要不用值班,也没有急召,开工之前陈家岳都会独自在住院楼的天台静处一杯鸳鸯的时间。
圣诞节过去两天之后的清晨亦如此,寒冷依旧,天色也没有好转。
陈家岳喝着手中的热鸳鸯,忽闻“轰轰锵锵”的铁碰声,在空旷之中比警报还要刺耳。
天台的铁门被推开,有人上来了。
上来的人套着臃肿的病服,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东西,步履蹒跚地往栏杆那边走去。
裘盼在半路停了下来,喘着气稳住身体。
从病房到天台,她抱着孩子一小步一小步走上来。每走几步,不停下歇息的话,就没有力气继续往前。
天台的栏杆有点高,踩着横基石墩才可以翻过去。这个动作再小心,也照样扯痛了她腹部的刀口。
翻过栏杆后,往前一米,是天台的边缘。
楼下地面,一段绿悠悠的草坪围绕着住院大楼,零星的人蚂蚁似的在奔走。
这里14楼。
十二月末。
北风如冰刃般一刀刀刮过来,裘盼站在天台的边缘迎着风,表情僵硬,心腔麻木。
低头看怀里的女儿。
出生仅四天的女儿,脸很小很小,嵌在襁褓中不哭不闹地闭着眼,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裘盼苦笑,哑声对女儿说:“如果妈妈跳下去,那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第4章 0DT
一了百了,这词乍一听很解脱。
“死不了的。”身后有人说话。
裘盼微愣,回头望去。
陈家岳站在栏杆的另一边看着她。
北风卷起他的衣角,阴冷的清晨,他只穿了衬衫和西装外套,背后是空荡荡的灰色天台。
裘盼不认得他,对于他那句话只无力地笑了笑。
陈家岳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小盒子,倒出一根细长的估计是烟的东西,叼在嘴里说:“这14楼,地面有草坪,摔下去的话最多半身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