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礼上前一步，和她错开身：“你在这里等我。”

苏岁柠虽然不明所以，但知道宋时礼大概是有什么事，就也没多问，乖乖点点头：“好。”

她站在门边往里探了探脑袋，看到宋时礼穿过人群，在乐团所在的位置停下脚步。乐团中场休息，宋时礼和金发碧眼的小提琴手交谈几句，对方意味深长地一笑，爽快地把手里的小提琴递给他。

末了还拍了拍他的肩。

苏岁柠缓慢地眨眨眼睛，走近了些，看清那个小提琴手的口型。

他说：“Good luck.”

等宋时礼带着那把小提琴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苏岁柠怔松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为什么紧张起来。

偶有来往在宴会厅入口的人，有些耳熟的声音传过来，苏岁柠回了回神。

是程初栀。

程初栀歪着脑袋看看她，友好地问道：“你在门口干什么，不进去吗？”

苏岁柠摇摇头，找借口糊弄过去：“我在外面透透气。”

程初栀说了句这样啊，便径自迈进宴会厅。

等苏岁柠再把视线放到宋时礼身上。

他逆着人群走的，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宋时礼穿着妥帖的西装，踩着一地金色的灯光朝她走过来。

苏岁柠一时怔愣着没动，耳畔只有微微的风声。

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这个时候都忘记了。

因为宋时礼拉着她的手腕，眼角眉梢落满了波光粼粼的月色，他眼眸一弯，神神秘秘地说：“听好，我数三二一。”

苏岁柠吓一跳：“嗯？”

宋时礼眉目稀松，唇角一挑，脸上是张扬惹眼的笑意。

“我数三二一，你跟我跑。”

苏岁柠根本没反应过来，但等宋时礼极快地数完三个数，她拉着他的手，头也没回。

夜色撩人，晚风摇曳。

裙摆翻飞，苏岁柠跟在宋时礼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眼眸有多亮。

“我说想听你拉小提琴，”她笑，“没说现在就要听呀。”

月光像海一样波光粼粼，美好得不像话。

长廊开满月季花，礼服与裙摆，夜色里私奔。

一路跑进僻静的花园，宋时礼松开她的手，把小提琴驾到肩上，调整了下姿势，说：“现在就听不好吗？”

苏岁柠扶着花园长椅的边沿缓了口气，平复好加速的心跳，笑眼弯弯地点头：“好。”

她在长椅上坐下。

宋时礼抬起琴弓，顿了顿，先过来拍拍她的脑袋，弯下腰说话：“别不开心了。”

苏岁柠蹭蹭他的手：“嗯。”

她会永远记得这一个夜晚，夏天好适合热恋。

夏夜月白风清，她喜欢的人带她悄悄跑出晚宴，在花园里拉小提琴给她听，哄她不要不开心了。

她坐在长椅上，微微仰头，安静地看着宋时礼，他垂着眼帘拉动琴弦，额前的发丝被吹得散乱。

夜色这样瑰丽，而这阵风又吹过苏岁柠的裙摆，吹过她微红的眼眶，舒缓动人的乐声回荡在耳边，她忽然有点想掉眼泪。

宋时礼告诉她，这首曲子是德沃夏克的浪漫曲。

在后来的几年里，等夜深人静，苏岁柠无数次望向天花板，无数次听着这首曲子入睡。

最后一个音符落定，宋时礼看苏岁柠呆愣愣的没反应，向来淡漠疏离的眼眸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无措的情绪：“不说话？”

这算是哄开心了还是没哄开心？

苏岁柠吸了吸鼻子。

她对上宋时礼的视线，扑哧一声笑了，伸手轻揽住他的脖颈。

她去找他的唇，眼睫轻轻颤着。

一瞬间的怔松过后，宋时礼照例扶住她的后脑勺，一点点地把这个吻加深。

直到一点温热的湿意擦过他的脸侧，他松了手，带着一丝讶然看向苏岁柠。

苏岁柠垂下眼帘，用指腹蹭掉眼泪：“是不是很丢人？”

宋时礼索性蹲下身，单膝着地，把她的脸抬起来，耐心地给她擦眼泪：“哭什么？”

夜风温柔。

苏岁柠笑着歪了歪脑袋，大大方方地说：

“因为爱你。”

-

十分钟前，宴会厅内。

程初栀刚和苏岁柠打过招呼，也看到了带着小提琴出去的宋时礼，她略显困惑地多看了一眼。

宋时礼明显是去找苏岁柠的。

带着小提琴的少年和穿着礼裙在门口等待他的少女，这一幕像极了那些爱情电影。

再下一刻，更令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她看到宋时礼拉着苏岁柠的手，拉起来就跑，头也不回。

那一瞬间，程初栀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担忧：不敬酒了，不陪客人聊天了，不会被家人骂吗，就这么直接走了？

他们不用担心那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