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无声息坐起身，确认床上人儿没有反应后，动作轻微地侧了身，视线落到庄桐画身上。

睡美人的睡姿不大安分，纤细的手臂搭在床沿，微微弯曲着，指向裴允的方向，在昏暗的环境中，皮肤白得似在发亮。

大雨后的夜晚月朗星稀，月光洒在庄桐画的脸上，亮起两指宽的极漂亮的一道线。

视线寻着银色光线的指引，裴允以朝圣者的心态，虔诚欣赏他最完美的缪斯。

粉嫩健康的指甲盖，白皙柔软的肌肤，线条流畅的手臂，和一双隐在夜色之中、仍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眼睛。

裴允还以为庄桐画犯着迷糊劲，自己会再睡去，便抿着唇没出声。

直到那双眸子逐渐泛起水色，清澈的液体从眼角溢出，翻山越岭，挺俏的鼻梁有水珠滴落，最终消失于枕巾之中。

庄桐画在哭。

骤然意识到这一事实，裴允方寸大乱，迅速膝行至床边，一手握住庄桐画的手，一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却悬于半空：“怎么哭了？”

庄桐画反手握紧裴允的手，略撑起身笑了笑，泪水不断夺眶而出，无声而汹涌。

裴允有种魂飞魄散的错觉：“桐画，你别吓我，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睡觉做噩梦了？”

庄桐画仍在微笑流泪，裴允又膝行着更靠近她些许：“是我失联了，所以在生我的气吗？桐画，我保证，下次绝不会不声不响就消失。你让我往东绝不往西，只要你想，把我拴在你家门口都可以。”

裴允弓起背，和庄桐画的视线平行，急得自己都快哭了：“你说什么我都改，别哭了祖宗，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我也不知道。”庄桐画有些委屈。

“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庄桐画重复一遍，泪流得更凶。

裴允用温暖的大掌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像在哄婴儿一样柔声安慰：“没事的，我们桐画一定是被吓着了，别怕，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庄桐画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的画面让她心神难宁，半梦半醒时，看到裴允深邃的眉眼，泪水便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也许深夜最会勾起人心中的负面情绪，庄桐画的眼泪越擦越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裴允不厌其烦地哄着她，手指被泪水全然打湿也不甚在意，庄桐画突然明白了自己哭泣的原因。

“......你回来了。”她哽咽，“我以为你真的失踪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从接到裴显的电话，到现在与裴允同屋而眠，只有在梦中醒来的那一瞬，睁眼便能看到裴允后，庄桐画才真切感受到，裴允真正回到了她的身边。

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庄桐画的话宛如利剑，自上而下把裴允狠狠贯穿在原地，任何言语都丧失了它原本的作用，任何安慰都只是徒劳。

裴允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将手伸至庄桐画后背，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脸颊，唇代替了手指，吻干庄桐画面上残余的泪痕。

拥抱与亲吻，往往比言语更有力量。

铺天盖地的吻让庄桐画避无可避，她也没想着逃离，反而深陷其中。

庄桐画泪意稍歇，反手揽上裴允的脖颈，大着胆子在他耳后落下一吻：“裴允，我们做吧。”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无所谓，人这辈子总要疯那么几次，不要辜负这难得的月色，不要挥霍这宝贵的春光。

裴允呼吸一滞，强行维持最后的理智：“不行，这里没有保护措施。”

“为什么？”庄桐画有些委屈，蛮不讲理，“你还准备甩了我？”

“这是对你负责。”裴允耐心解释。

庄桐画不满，还欲开口争辩，裴允挑眉笑：“还有其他办法。”

衣物摩擦被褥，发出细微声响，庄桐画没来得及发出惊呼，便被拽入无边浪潮。

大雨初歇，积攒一夜的水珠顺着房檐，低落在檐下的月季花瓣，娇嫩的花蕊被雨水轻柔舔舐，若有似无的水声，是最惑人心魄的小夜曲。

身体脱离了自我控制，庄桐画白皙的脸颊染上潮红，握紧被子的关节太过用力，苍白而毫无血色。

“别怕，放轻松。”裴允的声音很闷。

庄桐画胡乱点头，将自己全然交付于裴允的掌控。

……

“哈......”

房内只剩下庄桐画带着哭腔的喘息，裴允掀起被子，唇上水光氤氲，她羞红着脸别过头去，小声问：“......那你呢？”

“还挺有互帮互助的精神。”

裴允下床漱了口，自然而然钻回被窝，把庄桐画禁锢于自己的怀抱，笑着亲她通红的鼻尖：“记下次。时候不早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