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三千步(49)
他车上有吃的,但严晴只是喝了点水。
他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现金递给她,“姐姐你先用。”
严晴摇头:“我不进,你先去休息吧,我走走。”
“嗯?”
张卓意外,往已经漆黑一片的四周看了看,住宿区还算热闹,不少游客还在大马路上闲逛,但出了这片区域,草原安静寂寞得的让人觉得危险的野狼都可能会随时出没,黑黢黢除了银河也没什么景色了,因此少有人在外面闲逛。
况且,昏暗月色里瞧她眉眼分明有倦意,想到什么他说:“那你等等我,我帮你去找。”
“不用,回去吧。”说完,她已经干脆的往小镇外走了。
似是看出他要过来,严晴抬手往后潇洒的摆了摆。
清冷高挑的身影顺着盏盏路灯,在寂静如莹莹鬼火的路上,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暗中,张卓看着一片漆黑,叹了口气。
草原昼夜温差大的厉害,严晴裹紧了张卓给的外套,还是有凄厉冷风如薄刀刮脸,刺痛生起。走出民宿区她也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深入草原腹地,头顶广袤苍穹蜿蜒成一个倒扣的弧形陶瓷碗,将她彻底拢在了星星点点中。
繁星闪烁,无数颗小彩灯褪去了灯光污染,没了钢筋水泥与遮掩云雾,不再是疏散罕见,像闹市摆在货架上不要钱的水晶串串,星罗棋布的洒在天空。
周围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如她踏入草原第一天,踽踽独行,浩瀚辽阔的天地间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午夜草叶沙沙,身后身前摇曳着黑暗,连树影都鲜见。安静中只有她粗喘的呼吸越来越大,如溺水一般在耳膜震荡。
她懒散的看着头顶那颗最闪亮的北极星,走在浓墨晕染的草原中,于一片死寂沉沉的原野上,忽然传来隐隐的马匹嘶鸣声,让这个只有一个生物般的天地热闹了几分。
严晴踩着看不见的草叶,手指冰冷的藏在袖口往前走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来,只是踏入草原这么久,久违的她一个人的空隙,没筹谋没方向,放空又无意
义,消极又似愉悦的走着。
黑山头在此时像极了它的名字,除了黑什么也没有了,好像无论什么过后,最后留在视网膜和脑海的都是起起伏伏的黑。草原太大,她比头顶的星星还小,周围涌动草叶如翻滚海水朝她袭来拍打,她是行走的礁石,湿漉漉肩头落满浓霜夜雾。
羽睫微湿润,白雾洇湿面容。
有一瞬间,她沉甸甸的脚下是恍惚,满洲里似乎曾到过脚下一般,为什么她又站在了这里。她抬头望向远处茫茫黑暗,黑山头真……
她的黑被极目远眺视线中一道亮光吞噬,天边坠下了一颗星星,那星星无人捡拾朝她的方向驶了过来,愈发的明亮、闪烁、光芒万丈,划破苍穹黑暗,将吞噬周身阴冷潮湿的贫瘠草叶碾压在轮胎下。
那道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灼热光圈将她笼罩,在无尽的黑草原落下一束追光灯,开车门声传来。
窸窣,清脆,踏破草叶的凌厉脚步,高大挺立的身影朝她一步步走来。车灯清晰勾勒他的轮廓,宽肩浮着温暖橙黄,劲瘦腰腹挺直,刚硬凌厉的五官陷在昏暗迷离光影里,以至于她看不清来人的神色,只听到他的声音。
还是那么慵懒随意,笑的悠闲,将草原空茫虚无都变得暧昧缱绻。
“午夜草原,路一个人可不好走,要搭车吗?”
第22章 第22步
草原的风胡乱拍打着严晴的裙摆, 灯影下摇曳。
她看着身前的人,说了声好却瞧着他没动。
楼屿脱下冲锋衣,摘了她的陌生外套后披上她肩头, 直接将她两个胳膊都裹在里面然后拉上拉链, 双手还落在衣服下摆外, 他伸手摸了摸, 将她冷冰冰僵硬手指拢在掌心,“走了多久?”
严晴语调平平,“没有车没有手机没有钱,走到现在呗。”
她黑眸望着他, 认真表情没点胡说八道的样子,楼屿好笑, 开玩笑又信了般认真道:“那下次可得跟紧我了。”
严晴微妙的笑,没应这句话。
楼屿拉她上车,两人谁也没问怎么你会在这里, 好像那路牌上的闲闲一瞥成了薛定谔的猫,如果打开后的答案不对, 那就蒙古辽远,人潮拥挤,各走一边。
楼屿开车往民宿区去,两人先找了家饭店吃饭,从早上十点多到现在他们都还没用过餐,进了家铁锅炖就热呵吃起来,严晴僵硬手指逐渐回温,腹部不再沉沉下坠如含铁铅, 才问起来他怎么逃脱的,楼屿说的简单, 几句话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