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三千步(212)
“是啊。”严晴点点头,笑:“那祝师父回去,继续做欧洲舞者的王。”
傅州瑞沉默看她。
严晴:“你该进去了。”
傅州瑞:“我那时,是不是不该那么早把你引回家。”
如果她没见过前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严晴摇头,“是我早就有了归处。”
傅州瑞扯起嘴角,一向温润傲慢的男人,此时笑的有些难看,“怪我自以为聪明,把一个乖巧又美丽到极点的鸟带回了家里,是我高兴太早了。”
严晴喝着咖啡,没有说话。
苦咖啡的味道萦绕鼻翼,桌对面,干净的玻璃杯后,位置上已经空空荡荡。
她静静看着窗外,有巨大飞机从远处升起,渐渐滑向蓝天。
她的回忆顺着店里研磨咖啡散出的淡淡苦涩味,陷入了八年前的记忆。
嘴里浓烈的苦意似乎要将严晴吞噬,她像个乡巴佬,走进飞向国际的那个门后,眼前展现的世界是她全然陌生的环境。
她按照指示牌,麻木的办理登记手续、过安全检查通道、候机登记,找到自己的
座位。
身体陷入狭窄的座椅里,才发现这并不比惯常坐的公交车舒服到哪里去。
以往那么多次,楼屿都是一遍遍经过这样的流程,从八百公里外或者国外飞来找她吗?这样的麻烦和无聊,她从不曾听他抱怨过。
她庆幸,他应该不至于坐经济舱,不至于被这样逼仄又不流畅的空气倾轧,旁边男人上飞机后疯狂喷的香水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夹杂着他额头的汗水,让她不断想要作呕。
可惜了,她买不起头等舱,送给他的那张机票是廉价打折的经济舱,希望不要同她一样碰到现在这样的窘状。
她转头,没什么表情的看向旁边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他已经结束没完没了的喷香水,精致的擦了擦自己的手,缓缓从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把书竖了竖。
严晴撇到封皮《新世界:灵性的觉醒》。
她不知道什么是灵性,怎样算觉醒,她只是死板又一根筋的想要跳舞,不停跳,持续不断的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觉醒,只是单纯的想把生命都献祭给舞蹈。
为了这条路,她什么都可以丢掉,尽管,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长久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微抬了下下巴,漫不经心的说:“平时坐飞机次数太多,我喜欢把握时间,多看些书涵养自己。”
严晴点点头,没说什么看向了窗外。
飞机在她浑噩闻着香水味的时候起飞,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攥住了手指头,男人注意到她的紧张,微妙的笑,透着几分得意:“你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啊?诶呀,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多坐几次就好了。”
严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白云,并没有理睬他。
飞机起飞带着她来到了云层间,那么高,她可以清晰的俯瞰宁城,宽阔的马路变成交错的线条,白云翻滚,一切变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就在市中心的高空,往下七千米的某个酒店里,不知楼屿出发了没有,他们分明就在同一个维度,为什么隔得那么那么远。
以前是她站在地面,踮着脚都看不到楼屿。
现在她在高空,发现在这里往下看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所有东西都变得太小,好像曾经起过的念头和认真,也都是一场儿戏。
她手指无意识的触上窗户,勾勒着云朵的轮廓,描摹着太阳的光晕,在她走神间,宁城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身后的男人见状,嘿呦了一声,“扒着窗户这么好奇啊,要我帮你拍张照吗,好歹第一次坐飞机,得留个纪念吧。”
“你不看书了?”严晴语调平平问,面无表情回头看他。
男人立马得意的说起自己手里的书,“你们小女孩,别每天喜欢看些情情爱爱的,多看看这些书,陶冶陶冶情操,你知道这本书吗,讲的是……”
严晴打断他:“诗你会看吗?”
“诗我当然也看了。”男人得意,“格律诗,自由诗,散文诗,没有我不看的。”
男人想了想,说了几个冷门的诗人,看到女孩听都没听过的模样,他心里不由生出几分熟悉的喜悦和得意,胸膛挺直,正要大加分析这些诗有多好,女孩问:“你觉得《致橡树》这首诗怎么样?”
男人闻言,为她的品味感到大为扫兴,哪怕这女孩长得漂亮,这么烂大街的诗,聊起来多降低他的品味啊。他读书,最忌讳看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书了。更别提这首诗,文盲可能都能来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