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三千步(132)
“你妈死了,你爸早就跑了,舅舅是你唯一的娘家人,表哥才是以后帮衬你,让你在男人那受气后避风的地方,你、你别不知好歹,连我们都不要,你就孤家寡人,死后下葬都没家人来看你。”孙明雷说着又找到无限勇气,直起腰来,“你一个女人,没有娘家,以后活该被人欺负。”
“娘家?”严晴咀嚼着这个词,可笑的摇了摇头,“舅舅,你不是早就骂我,丧门星一个,生了不值钱的女娃子,是个赔钱货吗?”
“家?我本来就没有家。”
话音落,她忽然出手,一把夺过了他的菜刀,狠狠的砸向了身后,旋转玻璃门瞬间破碎,无数碎片向两人砸过来,噼里啪啦声响彻大堂,众人惊讶高喊。
孙明雷大叫逃跑,“疯女人!严晴,你就是个疯子!从小就是个疯子!不要脸的东西,活该你被七十岁的老鳏夫猥亵!向老男人求欢讨生活!”
他抱头害怕地跑走了,严晴始终站在原地未动,细小的碎片擦过脸颊,划过一道5厘米长的薄薄伤痕,鲜血流出,她看着门外,黄昏落在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上,她呕了一声,忽然弯腰,面色苍白的吐了一地呕吐物。
黑色卡宴驶上海山路,橙色的黄昏泼洒在海面,波光粼粼,不远处的沙滩上,欢声笑语细碎的穿过车窗落进来。
她迎着黄昏的晚霞往前走,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恶心让她胃里不停地冒酸水,吐无可吐的胃只能难受的抽搐着。她缓慢地开着车,想往家回,又一时不知道开去哪里,车最后在华澜的门口停下,她茫然地看着远处辉煌的的大门,疑惑的想,那个还没装修好的房子,是她的家吗?
浑身无力的严晴熄了火,额头贴上方向盘闭上了眼,躲着头顶桔红色的黄昏。
没几分钟,车窗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她惺忪地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车窗外,楼屿望着她,看清她后点了点自己的侧脸,然后重重的朝她拧起了眉毛。
严晴呆呆地看着他,想说:
楼屿,你是我的家吗?
加重的敲窗声,把严晴从失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落下锁,车门立即被打开,楼屿俯身靠上来,凌冽气息扑向她,他手指顶住她下巴,扭过她的头,目光牢牢盯在那处划痕上,眉心蹙得更高了,“怎么回事?”
严晴往后撤想逃开他紧捏的手,没给她动的机会,他又问:“玻璃划的?”
细长的一道痕,相似的只有玻璃和小刀。
“嗯,写字楼的玻璃门碎了。”
楼屿拧眉:“怎么没处理一下?”
“……忘了。”
他提了口气,像是想要骂她又生生忍住了,看了眼自己沾着灰的手,也不敢去碰那里,只后退站回车外,“你先进去,我去买药。”
说完,不给严晴开口的机会就大步走了。
别墅一楼的窗户边,找不到合适坐的地方的严晴,直接被楼屿挟住肩下,一把抱起按在了窗户上,窗台较高,却正好和楼屿平视。
消毒棉签擦上右脸颊时,她下意识往后闪了下,早猜出她会有什么反应的楼屿左手按在了她后背上,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蓝色衬衫,隔着内衣盘扣落在了她肌肤上,似乎也察觉到位置的不适宜。
他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他手往下落,又按在了后腰上,莫名的瘙痒和燥热让严晴往前一靠,贴上了楼屿的胸膛。
“别动。”他动作小心认真,清浅的呼吸就洒在她的唇边。
身后是他强劲有力,似在烧灼的掌心,身前是散发着他凌厉气息的熟悉胸膛,严晴被前后夹击着,竟也忽视了脸上丝丝缕缕的疼意,又或者是他实在小心,那点疼基本可以忽略。
贴上透明创可贴,拧上消毒水盖子,楼屿却没撤身,依旧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她,漆黑眸子落在她的眼里,似乎要透过这双冷清又平静无波的眼睛,看清楚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严晴垂眸,他问:“躲什么?”
严晴抬头看他,楼屿轻笑:“嗯,真的在躲啊。”
严晴:“……”
“我要下去。”她说。
“玻璃怎么会划烂脸?”他问。
“旋转门碎了,我扔菜刀砸的,站着没跑。”
楼屿沉默看她,乌黑的眸子就是能让她看出几分生气。
严晴难得想要坦白,老实承认:“不想跑,没力气,好累,恶心。”
楼屿摇摇头,语气里不知为何也有些伤怀,“德国好像……也没有能把你养的很好。”
严晴心口像是被重重揉了一把,四肢百骸都在发麻发痛,手心死死地扣着窗才没有让自己颤抖起来,“德国会把我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