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非你(127)
这会儿,她用余光瞥见从外推开的房门,瞥见不请自来的岑野,由不得吓了一大跳,单独直立的左腿一晃,要往地上摔。
岑野瞳孔猛地收缩,大步跑过去,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抬着她的右腿,小心放下来。
摇摇晃晃的桑虞靠去他温暖的怀里,像飘荡在风中的孱弱花枝终于试探到栅栏的方位,攀附而上,得到支撑。
体服修身且纤薄,还是水滴形的大露背款式,落在腰上那只大手的触感,能烫进灵魂深处,酥痒神经。
然而桑虞来不及顾虑其他,瞧着岑野绷成蓄势待发的弓弦一般的冷硬神情,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我,我第一天练这条腿。”桑虞摘掉耳机,无意识揪住他的衣服,连忙为自己辩解。
岑野将她扶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半蹲去前面,检查她的右脚:“痛不痛?”
桑虞抿唇摇摇头。
岑野再详细看了看,暂时没有异样,他掀起单薄的眼皮,语含不善地问:“偷偷练了多少天?”
桑虞心虚地盯旁侧地面,试图搪塞:“没多少天。”
岑野双眸似是反射了出鞘的利剑,泛着震慑人心的寒光:“说实话。”
桑虞感觉他比小时候遇到的暴躁舞蹈老师还凶,“就三四天。”
岑野脸上又有寒潮过境,站起身:“不能再练了。”
“不要。”桑虞唯恐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拽住他的衣摆,“我不练右脚就是了。”
“那也不行。”岑野谨遵医嘱,不容商量。
桑虞蜷缩指节,攥紧他的衣角,委屈地低下脑袋:“舞团有人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这伤一定会影响跳舞,我再回舞团,只能等着被取代。”
在舞蹈这个吃青春饭的行业,旧人失华彩,新人换旧人的列子不计其数。
现在团里另一位首席不就是吗,当年在台上何等风光,囊括无数桂冠,最终也逃不过因伤隐退,在首席前面多了“荣誉”一词。
要说桑虞没有危机意识,是不可能的。
柔声入耳,比亲眼目睹她不顾脚伤,悄悄在背地里练功,还要有刺痛感,岑野凌冽的气场霎时间分崩离析,扑簌簌地掉落成不堪一击。
瞧她双瞳湿润,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舞蹈对她来说的重要程度,大概就像写作之于他,不仅是养家糊口的工作,更是实现自我价值的载体。
“傻子,他们算个屁。”岑野粗重地揉了揉她脑袋,“你可是桑虞,你都能随随便便被取代,他们不得被观众砸臭鸡蛋,炮轰下台。”
他举目四顾周围的环境,这间卧室的面积是大,但被好几样大件的家具堆占,不适合练舞。
他找来轮椅,将桑虞放上去,推着她出了房间。
“我们去哪儿啊?”桑虞茫然地问。
岑野没吭声,带她去坐电梯,按的是三楼。
桑虞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渐渐熟悉,但她知晓分寸,只会在自己房间和楼下的公共区域活动。
对于三楼,她只清楚在露台之外,规划了两个房间,一个是他日常办公的书房,另一个始终紧闭房门,不得而知。
而此时此刻,岑野领她去的就是另外那个房间,推门一看,居然是一间舞蹈房。
六七十平米的大小,木质地板通铺,两边设置有把杆,还有一整面墙的镜子。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舞蹈房的基本构造。
桑虞惊喜地望向岑野,又奇怪他家竟然藏有专业的舞蹈房。
岑野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只说:“以后想练就上来练。”
在卧室那种逼仄的地方,着实是委屈她了。
他原先的计划是等她脚伤康复如初,习惯了这栋房子,习惯了他,再带她上来。
“但我要在旁边。”岑野冷冰冰地补充,“免得你又不老实。”
桑虞记起两三个月前,他们在车上聊过配备家庭舞蹈房,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之后,装修的这个房间。
她也不多问,听见他应允了自己练功,乐不可支地颔首:“好。”
在他的帮扶下,桑虞坐去中央的地板,接上先前的练习。
岑野则退到后面,盘腿坐去角落,也不做其他,目不斜视地瞅着她练。
桑虞分明没有起身跳舞,做的不过是最基础的动作,完美无瑕的双腿得不到任何展现,他却看得聚精会神。
如同每一回以观众的身份在台下,珍惜一分一秒,欣赏她的表演。
桑虞安然无恙地做完几组,岑野去隔壁书房倒来一杯温水,递给她,顺便用毛巾擦她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她极爱出汗,即使是在开了空调的室内,随便活动几下,浑身也会黏上一层。
桑虞乖巧地坐定,小口往嘴里送着水,感受到他举着毛巾,细致擦过自己的皮肤,强烈的男性气息随之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