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非你(106)

作者:小岁时

岑野皱起眉头,固执地抓住她不放,带去了餐桌。

两人如旧对面落坐,中间有珍馐美味阻隔,岑野全程不发一言,仅有的声响产生于筷子碰撞瓷碗。

直至桑虞吃完,他才问:“到底梦到了我什么?”

桑虞怎么好意思和他说,摇摇脑袋,逃了回去。

她坐到窗边的摇椅上,找来手机,打算搜寻电子版的《梦的解析》。

可是输完最后一个“析”字,可以点搜索键时,她指尖蓦地停顿。

狭小的输入框,有限又无限的手机屏幕,恍惚成了潘多拉魔盒,一经释放便不可想象。

她有点不敢去深入探究。

弗洛伊德认为,每个人的睡梦都是现实生活、内心世界的一种表现,梦里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细节,或许都能推测出真实的一面。

有些甚至连本人平常都不会察觉。

桑虞隐约能通过那场荒诞的幻境,猜出一星半点儿。

她近期和岑野走得太近了,甚至和他同住到了一个屋檐下。

不是他乐意地,主动地邀请她,是她麻烦缠身,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添乱,迫使他不得不。

从她前天晚上,毫不犹豫答应他来顶层套房,她就有不对劲。

是她不知分寸,闯入了他的领地,借着这份好意,不由自主朝他迈近,险些害得天平失衡。

逢场作戏和绝不同居,这两条重中之重的协议,她应该时刻谨记,警醒自身。

桑虞放下了手机,心绪沉重地转看这个房间,他们在蓉市不会待太久,等返回南城,他们便不需要住在一起,更不需要朝夕相处。

隐匿在暗处,细微晃荡的一切,都会重归平静。

这时,岑野发来消息:【今天晚上要降温,明天应该会比较舒服,找个景区逛逛?】

桑虞第二天同样不用去剧院,时间安排自由,窗外的晚霞也谢了幕,换来压城的滚滚阴云,的确有下雨降温的前兆。

但她不假思索地拒了:【你去逛吧,我就不去了。】

岑野没纠缠,回了一个“行”。

这一晚,桑虞没有再做不切实际的梦,却辗转难眠,次日天不见亮就醒了。

她快速穿戴整齐,套上戒指,出了酒店。

孑然站在陌生城市的路口,看微弱晨曦下的稀薄车流,桑虞也不知道上哪儿,便打车去剧院。

临走前,她出于礼貌,给岑野留了条消息:【我出去了,不用叫我吃早饭。】

大半个小时后,桑虞在街边简单对付一顿,走向剧院,收到了岑野的回复。

cen:【溜得挺快?】

cen:【在哪儿?】

桑虞直视屏幕,纤细的眼睫颤了几下,没有回。

剧院的演出一般在下午和晚上,舞团的同事也要中午才来走台训练,整个场子只有守门的大爷。

桑虞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桑虞,《施夷光》的宣传海报贴在剧院最为醒目的通道,位于正中的主演仪态万千,一眼难忘。

大爷乐乐呵呵地给她开门:“来这么早啊?勤奋哦。”

桑虞温和地弯出笑:“待在酒店也找不到事情做。”

是待在酒店,和某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延伸出怎样的梦。

空荡荡的剧院有众多场子,桑虞径直去往演绎《施夷光》的舞台,换上带来的装备,独自练习。

没有观众,她跳得随心所欲,或练西施少女时期,和村中伙伴浣纱戏水的群舞;或练西施背负重任,远赴异国他乡的愁哭;或练相识范蠡,情不知所起的悸动。

跳到展现女儿家怦然心动的环节,桑虞的神情配合动作,自然展露娇羞与窃喜,灵活地接连旋转。

偏在这个时候,场子进来了第二个人。

他推开位于正前方的大门,涌来的一束室外亮光刺入桑虞的双瞳。

她稍作停顿,在明光中瞧清楚那张锋利惹眼的面庞,一个回身,继续跳自己的。

只是,不再是动情的懵懂少女,而是收敛神色,答应前往吴国,和范蠡彻底决裂的刚毅女子。

岑野自推动门板的一刻起,视线便成了一盏追光灯,伴随台上女人的舞步移动而移动。

他默默无声地拾级而下,从遥不可及的最后一排,缓慢走向第一排,坐去正中央。

他身体习惯性地倾斜,单手支撑额头,在硕大空旷的剧场,一个人看一个人起舞。

岑野神思恍惚,禁不住回溯到十一年前,第一次看她跳舞的那天。

那是高一开学不久,学校迎来建校一百周年纪念日,高调地举办庆祝晚会,要求全校师生必须去大礼堂观看。

班上的同学热火朝天讨论了一两个星期,岑野对这些半点不好奇,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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