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青年终于对面前的鹤言下了定义。

“你——不是人类。”

“我的寿命很长，但是在这样漫长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你的印象，除非你是什么妖族，魔族，附身于人类的孤魂野鬼，甚至说……力量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来自于天道那边的神明。”

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了。

但是，来自于天道的神明？真的可能吗？

从曾经的人鬼共生，到现在的妖鬼淡出人类世界，人类也完全没有另一个世界的意识，这这样漫长，这样悠久的历史中，从来只有信仰诞生的，譬如山神的神明，所谓天道中的神明，一直以来都更像是传说之中的产物。

“呀。”笑吟吟的人类青年，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正视了面前的讹兽。

“我应该夸奖你吗？和曾经一样聪明，一样的敏锐。”鹤言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我也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你们的种族当年会被天道诅咒了。”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诅咒或者什么宿命。”银发青年意识到他的猜测已经成立，站在面前平平无奇的人类青年，其实是某位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自己，或者说单方面认识自己的神明。

范无咎：……他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蹦出来神明啊天道啊诅咒啊各种各样让他听不懂的话？他就是个勾魂索命的阴差，这场面他这几千年来还真的完全没见过。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银发青年板着脸：“如果是想在我身上继续未完成的诅咒，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你的目的是那个人类小丫头的话，我绝对不会退让，我——”

“不要误会。”鹤言难得板着脸，蹙起眉：“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才没有兴趣，我只是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天道也好，诅咒也罢，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双手环胸，重新又戴上了假笑面具：“因为有趣，所以当年帮你免除了必死的诅咒，因为有趣，所以现在很好奇被一群妖族鬼神围绕的，缠满了因果线的人类究竟是谁，因为很有趣，所以尝试去融入了一下人类的世界。”

“我啊，做任何事情只信奉有趣的大前提，因为有趣就会去做，因为无趣所以不会去做。”鹤言抬手拍了拍讹兽的脑袋：“好了，别摆出一副这么紧张的表情，放松放松，不是来取你性命的，也不是来杀了那个孩子的。”

至少现在不想。

笑眯眯的神明在内心默默补充道。

吃瓜妹控范无咎在拐角的地方一边围观一边膛目结舌。

这个神……啊，他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个混乱中立的乐子人？

“当年……你……是你救了我？”

讹兽后知后觉的睁大眼睛，望着面前被自己以为目的不纯的，曾经的救命恩人。

讲道理，他一直以为自己多厉害可以和天命对抗，结果最后却告诉他，是和天道有关的神明出手相助，所以他才苟且偷生到了今天。

一瞬间，有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喂喂喂。”护短的范无咎终于站不住了，他一把将摇摇欲坠的纤弱银发美青年挡在身后，吊儿郎当的杵在了鹤言面前，掏了掏耳朵：“我才不管什么神不神的，你，要是胆敢对我的妹妹继续图谋不轨就算是神我也照弑不误！”

兔子先生：……所以这家伙的重点其实是这个吗，亏他刚刚还稍微感动了那么一下下，这个死妹控。

“果然。”

“……果然什么？”

“没什么。”鹤言抬手作势要去摸范无咎的头：“你也有所成长了呢，曾经那个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人类少年，他现在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我应该说恭喜你还是……”

范无咎躲开了这家伙摆着一副长辈的架子伸过来的手，然后非常不悦的翻了个白眼：“你谁啊？现在也就小白能碰我的头，你以为我的头是谁想碰都能碰的吗？”

兔子先生：“你前段时间还让小鹿给你编小辫子来着？”

“这些都不是重点！”黑无常横眉冷对：“刚刚我说的话你真的明白吗？你——”

“嗯嗯嗯，明白明白。”

这家伙的样子完全就是一点没明白，表面笑眯眯的，实则就是随心所欲，想做啥就做啥。

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他是“曾经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人类少年”。

……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就连他自己都不想再提及，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神，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让鬼火大啊。

他自称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有趣所以去做。

因为有趣可以救人，那如果觉得杀人有趣呢？

小白说这家伙没有威胁，甚至确实目的是为了保护小鹿，但是如今范无咎真的是横竖望着他看不顺眼，甚至现在就想约个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