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嵇云川并没说什么话，办公室里静极了，他坐在办公桌前, 低头翻阅着周宁递上来的千亿基金募集材料，又过了个十来分钟，他抬起头来：“银辉资产，这是一家什么公司？”

说着, 将几页纸放在周宁面前。

周宁拿起资料看了几行, 歪着头凝神思索：“这一家？……我得想想。”

过了一个两三秒, 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这是一家专门做股权投资的金融机构, 我们项目组尽调过，没有问题的。”

说完，就想把这几页资料塞进去。

嵇云川伸手截住：“那就是说这家公司在半年内投过一亿以上的大项目？”

“百亿科创投基金”给那些金融机构的门槛之一，就是要求半年内有投资一亿以上的大型项目。

周宁咂咂嘴：“嗨，嵇总，您看您这话说的，银辉资产当然有投一亿以上的大型项目了嘛，这可是我们公司的明文规定，我这可都是规规矩矩照着章程办事，勤勤恳恳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不马虎……您去员工里问问，谁不说我周宁办事仔细……”

“好了。”嵇云川敲了敲桌子：“别说这些废话，你就说这家公司投了什么项目？”

“这个……”周宁轻扯嘴角，：“这个不是它自己，是它自己投的，是它旗下一家全资子公司投的，这也不算违规吧？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现在啊，那些金融公司都这么干，不稀奇不稀奇。”

“什么公司？投的什么项目？快点说！”嵇云川已有不耐之色。

周宁两手一摊，打了一个“哈哈”：“这谁还记得嘛？银辉资产母公司要来做基金，投资一个亿的项目也考核合规，就给银辉来做咯，我们只保证投资一亿项目的情况是真实发生的，至于它子公司怎么样，那是它自己的事嘛，我们哪儿管得着？”

嵇云川冷哼一声，脸颊微扬，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你不记得，那不如我来告诉你，银辉资产百分百注资的公司叫博丰投资，半年内投了一个亿的项目是佳华水产，我说得对吗？”

周宁粗蛮之色一闪而过：“我们科创投基金的条件之一就是半年内有过一亿以上大型投资项目，银辉达标了，至于它旗下有什么公司，是不是从我们巨摩手里抢了项目，这可就不是我能管的范畴了。”

他看嵇云川没说话，又摇头晃脑地低声嘟囔：“尤部长自己没能力，一个水产项目都投不来，难道还不许别人投？”

嵇云川倒也不恼，嘴角反而压着一丝笑：“银辉资产只有两个股东，一个姓魏，占股份59%，一个姓卢，占股份41%，本是毫无痕迹，可不巧的是，我知道秦雪的外婆就姓魏……”

周宁全身一震，越听越是心惊，睁大了眼睛。

“于是，我按照这个思路，去查了你的外婆……果然姓卢。”嵇云川忍俊不禁：“你还算是用了脑子，方法虽简单却可靠。”

周宁摸了摸脑袋，站起身来：“哎哎哎，嵇总，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味呢？你这是故意在‘百亿基金’门槛上设置了一项必须半年之内投过上亿项目的条款？就是……就是……”

“就是为了把你们这条大鱼给钓出来！”他扬扬眉毛：“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周宁呆了几秒，一开口就把自己摘得像不染纤尘的圣人一般：“嵇总，您难道还不知道秦小姐那个心狠手辣的个姓？我要是不听她的，她会开车撞断我的腿的呀！我要是半身不遂了，后半辈子怎么过？妻儿老小依靠谁去？我……我也是铁铮铮一条男子汉，被她压迫成了这个样子，嵇总，您……您可要救我于水火之中……”说着说着，似有哽咽之意。

这回轮到嵇云川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其貌不扬的周宁还有一颗奥斯卡的心。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严肃道：“周宁，你身为巨摩金融基金部部长，多次干扰巨摩投资行为、并利用职务便利，用自己公司占取‘百亿科创投’基金项目份额，以此赚取高额管理费用，这些种种已经触犯公司条例，公司完全有充分理由请求国家司法部门协助，彻底排查你是否还有其他违法行为。”

说罢，他轻抬手腕，放出一段录音，只听寥寥几句，周宁脸色刷地就变白了，这正是他与吴非关于时代网络的私下交易。

这是无法反驳的铁证！

“这也是心狠手辣的秦小姐逼你做的？不做就开着车从你身上碾过去？”嵇云川微微而笑。

“嵇总……你……你准备如此充分，总不是只想开除我吧？”周宁低着嗓音，脸颊微微抽搐。

“开除？”嵇云川一挑眉毛：“开除等于是赦免，让你安安稳稳去做秦雪的公司吗？天下竟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