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天才论(95)
第二天他提早交报告,白念闻扫了眼,道:“就是让你随便一篇总结,你不想写可以给手下人,也不用写这么激动吧。”
安思雨道:“我昨天听着贝多芬赶工的,血气上涌,热血沸腾。”
隔天安思雨就走了,房子变得冷清却安心,贺绿汀音乐赛的节目单也基本确定了。明面上说是时间不够,但更像是有意为之,姜宏和余颂要合奏,是双钢琴合奏《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她知道穆信这个王八崽子是有意为之,知道她与姜宏不合,故意使个绊子。他就爱看好戏,她和姜宏合作无间自然是好,要是演砸了场,也是丢他们的脸,最好干脆吵起来,对比赛反倒是卖点。反正穆信左右都不吃亏。
余颂发了条消息给穆信道:“谢谢穆总给我一个压轴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等来一个笑脸回复,她冷笑两声,劝自己想开些,反正她也不是最生气的一个,姜宏更是憋屈,因为他对外的形象是有商有量的老好人,从不轻易与人为难。余颂是他表哥的学生,他在人前更要好好照顾她。此刻他才应该家里指天骂地。
姜宏在家里生闷气,连饭都没顾上吃。穆信是大商人,在生意场上很有人脉,他一直想和此人攀上点关系,便接受了邀请。可没想到余颂也来,且恰好和他是弹一首曲子。他们两看生厌且不说,余颂的水平不低,万一合奏时他露怯,就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他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说得好听是稳妥,难听些便是怯战。这脾气从他毕业后就愈发明显。按照周思邈给他准备的路线,无非是重复周修达的人生,参加大比赛,夺得名次再走向职业。可这样的人生太有风险,比赛也不是想赢就能赢,稍有不慎就把一生拘束在比赛上。他索性灰溜溜回来,拿出积蓄先和朋友注册了个钢琴教育公司。他早就眼红周思邈开班授课的收入,可笑老头子摆出一副正经面孔,说自己是为了普及钢琴教育。
等他赚到钱,出了名,第一件事就给周思邈买了一辆奔驰。原本想靠这个堵住他的嘴,不料周思邈却是来了脾气,转手就把车退回,道:“我开不习惯这么好的车。我也用不着你的钱,其我是要培养你当一流的钢琴家,不是整天看你在电视上杂耍卖艺的。唉,要是你表哥还活着就好了。”
当真是近则不逊。周修达在世时,父子关系极恶劣,周思邈恨透他的桀骜不驯,觉得他能成名全是自己培养得当。不料之后每一个学生能比得上周修达,周思邈反倒怀念起儿子的好来。连带着对余颂也多了些赞许。
周思邈叮嘱姜宏,道:“你可不要轻敌,这段时间好好练习,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余颂的水平不低,要是表演的时候她压过你一头,那你就太丢我的脸了。她是修达的学生,按道理你应该是她的前辈。”
姜宏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你别来啰嗦。她这种只会下苦功夫的人有什么用,比不上我的。”
“就算你能赢过她,那其他人呢。听说你在外面保证说,说要参加今年的范·克莱赛,是真的吗?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余颂逼我的,参赛的事到时候再说吧,估计他们到时候也忘了,实在不行我就随便找个理由说再等下一届。也不是大事。”
“你真死言而无信,说话一点都不过脑子,和你表哥一点都不一样。”周思邈叹息,道:“不过你不去也好,省得在国际上丢脸,别到时候连初赛都进不了。”
“谁说我不行啊!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我已经赚够钱了,没必要像无名氏一样赶场子参赛。”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周思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们已经到了两看生厌的地步,早就无多余的话可说。但明面上姜宏还要借着周思邈的名义收学生,周思邈也分了不少钱,到底还是靠利益维持着表面平衡。姜宏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权衡利弊,从不感情用事。
他自认生平并不逊于余颂,但现在参加范·克莱赛不是明智之举。还是怀柔为上,可以先试着和余颂讲和,大不了拉她入伙一起做生意,先给点小恩惠,以后再踢出局。
只要条件合适,她已经会答应让步,周修达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们又没有深仇大恨。谁会谦钱多呢。姜宏这样安抚着自己,可依旧觉得不安。他又会想起余颂的眼神,受伤野兽一样的眼神,不撕咬下一口肉绝不会罢休。
几天后就是第一次彩排,姜宏特意提早到了,不料余颂更早。她已经站在琴前试奏,像个学生一样练习着音阶,用最笨拙的方法来熟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