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天才论(56)
余颂虚弱笑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不听人劝,也算是绝症。”安思雨叹了口气,略埋怨的眼神扫向周修达。但碍于对方是长辈,他也不方便说重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才会听,我是局外人嘛,你肯定觉得我不理解你们。”
余颂用没打掉针的手摸了摸他,道:“不,你不是不理解我,你是太关心我。比我自己都更在意。”
安思雨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当即便缓和了神色。等他走后,周修达也忧心忡忡道:“医生说肺炎有后遗症,你以后不方便进行大体力运动了。弹拉二、拉三这样的大曲子也算是大体力活动。你现在可能没感觉,到三十岁的时候,技能衰退了,影响可能会很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老师你也没到三十,我还早着呢。”
“哟,小朋友你得了个第二个,很嚣张很得意啊,敢和老师这样讲话了。”
“是有一点得意。”余颂笑笑。那时候她没想到,周修达根本没活过三十。
隔天安思雨再来,已经回归兴冲冲的模样,还特意向余颂炫耀新学会的削苹果不断皮。之后他每天来探望两次,到余颂出院那天,他自然也来帮忙,先摆出一种沉重的负荆请罪面孔,道:“有一件事我要和你道歉,你千万不要生气。”
余颂道:“什么事?”
安思雨不搭腔,只是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定她。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真出了事我们一起承担。”
“我想给你开个庆功宴,把所有人都请来。”
“别搞这么隆重,我也只是第三名。”
“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下周三八点,你一定要来哦。”他笑眯眯的,完全是拿捏住了余颂。那耷拉眉眼的沉重里又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我是不是应该生气一下啊?”余颂半开玩笑道:“安思雨,我刚发现你其实还挺狡猾的。”
安思雨笑道:“原来你喜欢傻的吗?那我明天再改回来。”
虽然余颂不喜欢大操大办,但安思雨已经发出邀请,叫来许多共同的朋友,连宁晓雪也受邀来道贺。余颂也不愿伤了他的热情,正巧虞诗音拉着她一起逛街,她就顺便挑选当天的衣服,又理了头发。
虞诗音退了赛,又闹得沸沸扬扬,但她依旧不以为然,只一心记挂着家人。虞母果然是太操劳了,回国后休养几天就无事了,她虽然略微遗憾虞诗音没进决赛,但也不是不欣慰。
她们虽然在性格上天差地别,但在喜好上颇有相似之处。余颂看上一顶灰色的帽子,虞诗音也说好,叫来店员想买个同款不同色的。但店员说这是仅剩的一件,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余颂习惯性退让,道:“好像这个颜色更衬你。你喜欢的话,就打包吧。”
虞诗音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就去付账,可出了店门,她就把购物袋一丢,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道:“拿着吧,你喜欢的东西,我绝对不要。”她处事总带坦荡的潇洒,也往往把示好带出一丝居高临下。“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我要去美/国了,你有空要来找我玩。”
余颂道:“你找到新的老师了?”
虞诗音点头,“我在日/本比赛的录像被柯蒂斯的副校长桑德斯看到了,他觉得我还挺好玩的,就让我过去面试。他想现场听一听,如果满意的话,下半年就入学。”
“挺好的,恭喜你。”余颂强撑着微笑,以免嫉妒无遮无挡写满整张脸。桑德斯先生既是出类拔萃的钢琴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教育家。他在古典音乐界人脉也广,门下也出过七八位一流的演奏家。虞诗音只要成了他的学生,日后自是前途无量了。
“听说日/本/人想让你去他们那里学琴?”
余颂道:“我还在考虑。”
“考虑个什么啊,快点拒绝啊。”虞诗音冷笑,道:“日/本音乐届很排外的,一个外国人根本混不出头,就算混出来,天花板也很低。除非你以后就想混一混,找个大学教书。那随便你。”
“这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钱啊。去欧/洲/美/国要一大笔钱。”
“不是有奖学金嘛。你家里有多余的房子嘛,实在不行,卖掉一套房子。”
余颂尴尬笑笑,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她们间的差距。虞诗音是飘在云端的人,不知道地上有泥。
庆功宴办在安家的花园洋房,当晚有司机来接,余母与余颂一同前往。临出发前,余颂千万叮嘱,道:“你就光吃东西好了,不要乱说话,别丢我的脸。”
余母颇委屈,道:“知道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其实她已经露怯了,晚上八点的聚会,她提前请假不说,还换了一身新衣服,浓妆艳抹起来。因为她用的是劣质粉底,一说话,粉就像墙灰一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