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天才论(153)
保安不敢得罪,只小心翼翼道:“因为他说是您爸爸,我以为不会有人拿这种事骗人的。”
“你仔细看看,我会有这种爸爸吗?”她懒懒一挑眉,道:“现在的黄牛手段是越来越高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余父大惊,道:“我真的是你爸爸啊,余颂,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认我是要遭报应的。”
“好你个老骗子,给我滚出来。人家是出大名的钢琴家,这么优雅,你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他越是焦头烂额,余颂就是越是漫不经心,像在看外人笑话。
“老东西,你不闭嘴,没完没了是不是?”保安会意,立刻就抓着他的衣服拽出休息室,一把丢出音乐厅,警告他不准再来。
余父起先没过神,可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委屈,便抹着眼泪找余母诉苦,道:“我真后悔啊,我为什么以前没对她好一点。我不该啊。”近六十的人了,越哭越伤心,他原本就有病,悲痛过度竟然一下背过气去。余母急忙去叫救护车,左思右想觉得不妥,还是该通知余颂一声。
余颂在本地留两周,月初就要去法/国巡演。经纪人见缝插针着给她安排活动,上午是唱片签售会,晚上在音乐厅参加活动。桐城交响音乐厅断断续续修了快一年终于完工。去年余颂负责了最后一场演出,如今再让她弹第一曲也颇有纪念意义。
余母去找女儿,原本是要兴师问罪,余颂再出名也不该六亲不认,可真到了音乐厅,她才发觉问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余颂是名人,轻易不与外人见面。保安自然不放行了,她只能找前台问询,“我找余颂有急事,我是她的亲戚。”
前台道:“阿姨,没有预约的话,就请你等一下,余小姐很忙,大约一个小时后才有空。或者你可以打她的电话。”
余母没有余颂的新号码,只能坐在大厅干等。等了约一个半小时,她几乎快睡着了,才见到余颂从远处经过。
那真的是她的女儿吗?余母坐直,顿时吓得清醒了。
余颂穿一件紫色礼服,收窄腰,露肩颈,脖子上有一条钻石项链。原本她只有几缕白发,如今却已经是半边灰白,不烫不染。她这个年纪的白发并不至于显老,反而别有清冷气韵。两个颇有地位的中年男人正簇拥着她,殷勤地说说笑笑。余颂点头微笑,已是习以为常。她低头拨开额前碎发,妍姿艳质,矜贵优雅,看着决不是寻常人家出身,更不会是一个不读书的泼皮母亲。
那是谁?太陌生了。
曾经,余颂的光荣她是与有荣焉,因为学琴的道路是她选定的,培训的费用是她咬牙挣出来的,再粗暴,也是她一耳光一耳光把女儿打着坐上琴凳的。余颂的成功里有她的蛛丝马迹。
可长久不见,余颂早就飞到了更高处,连投下来的影子都只剩孤高。
那不是她的女儿。高高在上,万众敬仰的钢琴家余颂与她无关。
她立刻低头打量自己,不过是个头发发白小老太太。余颂打给她的钱,她也没敢花。其实该做些保养,染个头发,也是为了女儿的面子。她畏惧起来,又明白已经彻底失去女儿。
那一行人走近了。余母生怕余颂看见自己,当着达官贵人的面,认与不认都难堪。她干脆拎着包要逃,却撞到了身后的摆件,很重的一声。
余颂立刻回头,她身旁的一人问道:“谁在哪里?”
余母一吓,鬼使神差般接话道:“不好意思,我是这里的清洁工,有东西忘了。”
四目相对,余颂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说你是清洁工?”她显然是生气了,可余母一时也猜不透她为什么生气,只能低头装傻,想着趁早脱身。
可偏偏余颂身旁有主管后勤的张经理,自觉丢了面子,便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把工号报给我,我看你怎么很面生。”
余母扯不出慌来,背上起了一层汗,看向余颂,想让她帮着圆场。可余颂并不看她,只是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有淡淡嘲弄。音乐厅的领导更生疑心,追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再不说话,我就报警了。”
“何必为这种小事生气。她来找我的,家里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估计是吓到了。”忽然有人出声帮着圆场,余母大松一口气,回头见安思雨正快步走来,他拍拍她肩膀,道:“好了,阿姨,没事了。你要是想看表演,要不和我一起进去吧。”
张经理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啊,是安总的亲戚啊,早点说嘛。”他又多看了余母一眼,依旧带着轻蔑。但碍于安思雨的面子也不便多说什么,他只是分别介绍,道:“这位是钢琴家余颂小姐,她就不用我说了。这位是之前负责音乐厅一期工程的安总。他现在自己出来单干了,很有本事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