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81)
他语重心长地嘱咐:“这段时间可能会忙一点,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放宽心态,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和我沟通。”
“知道了。”
“行。”老徐拍拍他们肩膀,“那你们先回去吧。”
“谢谢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玻璃窗外的天空阴沉下来,云层很浅,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卷,麻雀掠影转眼就消失不见。
女孩子们挽着手聚在窗边,托着下巴讨论今年初雪来得会不会早一点。
祁安抱着试卷慢慢吞吞往班级走,低垂的眼里满是心不在焉。
身边忽然压下一道阴影,混着冷调的琥珀雪松出现在身边,像是溺进冰冷的海水里。
衣领处很轻地被人勾了下,偏过头,陈泽野就在她身侧二十厘米之外。
黎北的温度已经降到零点,他还是不怕冷地单穿一件黑色T恤,手臂线条紧实流畅,大概是刚运动过,额角碎发沾了汗扫过眉尾,喘息声比平时更重,皮肤也是偏冷调的白。
周遭背景迅速虚化,只有面前这张脸清晰可见。
祁安仰头眨了眨眼,好奇他的行踪:“你是去打篮球了吗?”
陈泽野没答,往她手心里塞了两颗奶糖,指尖划过掌心的纹路。
“嗯?”祁安没懂他的意思,琥珀色的眸更懵。
陈泽野笑了下,不紧不慢开口:“祁同学,你自己想想下课才几分钟。”
手指在她太阳穴上轻敲两下:“这么会儿功夫,够谁打篮球
?”
祁安闷闷地哦了声,也觉得自己这问题很蠢,低头专心去撕糖纸。
走廊里人太多太杂,陈泽野换了个位置把人护在里侧,又主动解释:“还不是怕某位同学挨了训心情不好,下去买个糖哄哄她。”
手上动作一顿,祁安怔愣数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糖被塞进嘴里,甜腻充盈口腔,祁安含糊着否认:“老徐没训我,叫我去是说竞赛的事。”
“那是谁惹你了?”陈泽野偏头看着她,“怎么闷闷不乐的。”
祁安抿抿唇没接话,又想起来刚才在老徐办公室看见的成绩单,视线无意扫到最下,她才发现陈泽野那一栏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开学快两个月了,她从没见过他写作业,考试要么缺席要么不交,对这些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知怎么,那一刻她思绪飘得很远,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上心头,她想到了两年后的高考,甚至想到了更远的未来。
并肩进了教室,两人一前一后在位置上坐下,祁安转过身看着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陈泽野,你上次周考的数学卷呢?”
陈泽野想了下,语气不太在意:“扔了。”
祁安安静了会,眉心微皱,问得很迟疑:“你为什么不交卷啊?”
“那些题目……你是不会做吗?”
陈泽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怎么?”
“想管我啊?”
祁安被这话无端噎了下,感觉怎么回答都有些奇怪,最后只是迟钝地摇摇头:“没事了。”
那天的后面都很正常,其他科目的小测成绩接连出来,祁安受到好多次表扬。
陈泽野课间往她书桌里塞了不少零食,说是考试的奖励。
晚上五点十五分,这周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
沈静下午发了消息,说是晚上要去学校给聪聪开家长会,问她能不能过去帮个忙。
祁安和陈泽野没回家,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晚饭,然后一起朝着奶茶店的方向走。
冬夜来得比平时更早,呼吸里翻涌着寒冷,街道上的车辆更少,鸣笛声偶尔会划破安静。
今晚天上没有星星,月亮大半藏匿于云层,萧条寂静的小镇,街灯昏黄,两个人站在最后一个路口旁等红灯。
祁安半倚在后面的电线杆上,低着头心思明显不太集中。
这会儿风吹得更大了点,额头鼻尖都开始泛红,陈泽野怕她冻感冒,伸手将她衣领向上扯,手指在她头发上缠绕:“又发什么呆?”
祁安扯唇,掩饰:“没什么。”
那天晚上的客流量不是很好,祁安把卫生打扫完没事干,窝在前台写老徐给她的竞赛试卷。
陈泽野就坐在旁边靠窗的位置上,两条长腿交叠着微屈,一半侧脸陷进阴影里更显凌厉,他没打游戏也没看手机,漆黑的瞳孔就那么凝在她身上。
竞赛题目复杂繁琐,比平时作业难了不止一个度,思路反复受阻,祁安眉头拧得很紧。
半个小时过去,前三题勉强写完,第四道是她最不擅长的电磁场,看了四五次还是没有想法,反倒隐隐生出几分困倦。
眼皮灌了铅般沉重,连续打了两个哈欠,陈泽野起身走到她身边,半俯下身将她眼前的碎发拨到一旁,低声询问:“是不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