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70)
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产生过剧烈的冲突,陈泽野也没对她说过什么伤人的话,到底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他自己也想不通。
“那他怎么没来学校啊?”
祁安又顿了几秒,很轻地说了句:“大概他这几天有事吧。”
走廊里空气流通不好,灰尘呛到喉咙,祁安不太舒服地咳了几声,钟思琦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身上:“你这感冒怎么还没好啊。”
“这都几天了。”她佯装出生气的模样,腮帮微鼓,“你是不是没按时吃药。”
祁安成功被她逗笑,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放心吧,有在好好吃药。”
联考的批卷速度没那么快,成绩拖到周五才出来。
那天班级里的气氛一直特别沉重,有种大难临头的压抑。
第一节 就是老徐的课,进班的时候他表情还可以,也没有发火,只是语重心长地说希望大家能够再认真一点,这次的题虽然比较难,但仍然有很多人在基础题上出错。
灌了小半节课的心灵鸡汤,话锋一转,他重点表扬了祁安,说她这次拿了年级第一名,数学和英语都是最高分,希望其他人能多向她学习。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从高一入学以来,梁怀远一直稳坐第一名的宝座。
但没过几分钟又觉得很合理,她性子静,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座位里学习,平时小测的分数很高也很稳,拿到第一不足为奇。
漫长的四十五分钟结束,钟思琦迫不及待转头,朝她竖起大拇指:“安安你好厉害。”
“我看那个梁怀远不爽很久了。”钟思琦轻哼一声,“之前仗着成绩好,他整天趾高气昂的谁都瞧不上,现在看他还怎么傲。”
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同学过来和她搭话,但这几天复习熬得太晚,感冒再次加重,她趴在桌上没什么精神。
撑过四节课,情况还是没有好转,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祁安实在挺不住,和老徐请假回了家。
这个牌子的退烧药格外苦,祁安皱着脸喝完,头晕目眩地直接钻进被子里睡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漆黑一片,周围场景特别模糊,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没有停,潮湿的地面上杂物纵横,微弱的光线里尘埃很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上那条单薄的白色长裙被打湿,裙角黏上小腿,寒意源源不断,她像是在海中迷失方向的小船,跌跌撞撞地摸索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视线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少年和她差不多年纪,一身黑衣压不住戾气,像是行走在丛林中的猛兽。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他浑身上下到处是伤。
她试探着喊他,得到的只是冷漠的回应,血腥混着冷冽气息填满鼻腔,他沉着声音警告,让她不要靠近。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其他什么,她真的选择了放任不管,留他一人在角落里喘息。
再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死在了冰冷的雨夜里。
梦醒的前一秒,周遭阴霾散去,所有画面也跟着变得清晰。
她居然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祁安猛然惊醒,胸口急促地起伏,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掐住,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画面定格在最后那张脸,她胡乱地摸到枕边的手机,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太适应地眯了下眼,上面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
白昼已经过去。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药劲渐渐发作,身上终于没那么难受了,但刚刚那个梦却挥之不去,反复在脑海中盘旋占据。
她把被子裹得更严,胳膊环抱着膝盖,手机日程上弹出新的消息,提醒她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霜降节气降临。
这是她和陈泽野完全失去联系的第六天,而距离她来到黎北,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
书上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就习惯了陈泽野的存在。
分针又走过半圈,祁安掀开被子下床,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但什么反应都没有。
家里停电了。
另一头。
临舟今晚暴雨侵袭,江驰逸的车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穿过雨幕看见了陈泽野的身影。
黑色T恤被打湿一半,下摆皱着堆在腰腹,他紧张地上下打量了几遍,不出所料,脸上身上都有伤,尤其是手臂,很长一道血痕,歪歪扭扭地贴着那道纹身,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更加触目惊心。
这些年陈泽野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只要回来,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江驰逸头疼地皱眉,没忍住低声骂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