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158)
那晚的作业刚好要用到,她便折身回到教室,这个时间按理说人已经走光了,所以她没怎么多想就把墙上的灯摁亮。
“谁啊?要死啊!”
同班的孔诗诗正在和男友亲热,莫名被打断,语气非常不爽。
祁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后背僵直,尴尬地说了句抱歉,连忙转身跑走。
她平时性子静,话又少,存在感基本为零,所以这次撞破没人放在心上。
可三天后的早自习,事情不知怎么就败露,班主任把早恋的两人叫到办公室,学校对这方面抓得很紧,处罚也重,孔诗诗被停课两周。
这也是噩梦的开始,想起那个傍晚,孔诗诗不管不顾把所有罪名都放到祁安头上,哪怕解释了无数次也没有用。
孔诗诗家庭条件好,小姐妹也多,祁安很快便被孤立,此后陷入无尽的折磨。
她们肆意撕坏她的作业本,将她关在卫生间里泼冷水,还会把各种恶心的生物残虫放进她的书桌。
她们表面装出友好模样挽上她手臂,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将她腰侧和大腿拧出淤青。
在学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度日,仿佛置身于牢笼,祁安失眠的毛病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她讨厌黑夜也讨厌白昼,未来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片沼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深陷其中。
好不容易捱过中考,本以为能等到结束,没想到孔诗诗不惜转学也要和她同校。
命运总是喜欢在可怜人身上开玩笑,孔诗诗高一入学后看上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偏偏那人在高调追求祁安,于是这场欺凌变得更加浩荡难耐。
祁安也曾经天真以为会有人阻止这场暴力,也尝试过找人倾诉,可钱舒荣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老师也只会苦口婆心让她好好和同学相处。
挣扎无果,走漏风声后只能换来更残酷的教训。
“之前在冬令营的那次,也是她们把我关进了洗手间里。”祁安脸上挂着花里胡哨的泪痕,眼睛红肿一片,鼻音很重地低声抽泣,“还有身上那些水,也都是她们倒下来的。”
“对不起,我当时没和你说实话。”嘴唇被咬的发白,发丝也凌乱,她还在不断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不过......”
“别说了安安。”陈泽野把人用力搂进怀里,衣衫被她的眼泪沾湿大半,“我从来没因为这个怪过你,你不要自责。”
那晚他们俩就挤在楼上的那张小床上,但祁安睡得还是非常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眉宇间有抚不平的裂痕。
短短几个小时,她迷迷糊糊醒了三次。
每次醒来都会惊起一身冷汗,额前的碎发被黏得胡乱,脸色如纸一般的苍白。
陈泽野在旁边搂着她,瞳仁被夜色点染的浓黑,他帮她把汗擦掉,又不厌其烦地在她耳根那里亲着安慰,告诉她不要怕,梦都是假的,自己会在身旁一直陪着。
天快亮的时候,他给江驰逸打了个电话,让他费心帮个忙,把这事调查清楚,所有的幕后黑手都要找出来。
江驰逸听完事情后脸色也很沉重,咬牙骂了几句脏话,他知道祁安在陈泽野那里有多重要,让他别冲动也别做傻事,祁安的情绪要紧,剩下的事都交给他处理。
校园暴力让人深恶痛绝,转过天回校,班级里的同学都很关心祁安的情况。
钟思琦眼圈红红,紧握住她的手:“安安,你还好吗?”
祁安没有力气笑,只能摇摇头:“我没事。”
“你骗人。”钟思琦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抽抽噎噎哭得很凶,“我好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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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熬的长夜终于捱过,接下来的几天看似风平浪静,那个号码没再发过来任何消息。
但祁安还是浑浑噩噩,就像是暴风雨袭来前的宁静,那句游戏反反复复在耳边回荡,她猜不到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头上好像是悬了一把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猛地刺下来,叫她头破血流。
陈泽野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可效果真的很差,祁安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吃饭洗澡重复着生活,眼神空洞地没有半点人气。
看她这样,陈泽野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什么这些痛苦不是他来承担。
这把刀,终于还是在周三的时候刺了下来。
那天黎北的天气很糟糕,气象台连续发布多条暴雪预警,英语老师因病请假,早上两节数学课连上。
暖气烘着滋生睡意,复杂的导数与几何让祁安觉得脑袋都要锈住。
陈泽野看她无精打采气压太低,拉着她到楼下的小操场上散心。
前夜的风让干枯的白桦树枝全部折断,零零散散飘落在地面,灰色的石墙更加颓糜,祁安想起之前很在意的那个问题。